嘩……嘩嘩……
嚓嚓嚓嚓……
最初,是龐然大物劃過水面,或者巨大的魚尾翻攪的波浪聲,然後就是狗叫,一聲接一聲的狠戾的咆哮。
需要仔細聆聽,才會察覺,波浪聲與犬吠中,還夾雜了一種窸窸窣窣的怪聲。
像是什麽東西正從漆黑灘塗的洞窟中湧來。
蝦、螃蟹,亦或者蜘蛛、蜈蚣,總之是擁有堅硬甲殼的多肢節生物,無數個趾爪互相摩擦,積少成多,形成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百樂門平白產生了一種錯覺:它們正在響應召喚,朝這輪圓月、那片皎白夢幻的光前進……
百樂門被自己的古怪想象嚇了一跳,踉蹌著朝山下跑。
可跑出將近幾十米,那怪音非但沒有遠去,反而愈來愈大。
無數趾爪互相摩擦的聲音,波浪被掠起又落下的聲音,狗或者狼的悠長哀嚎……
愈來愈大,愈來愈大……
好像就貼著他的鼓膜,貼在他的聽覺神經上,每一個細顫都清晰巨大的讓人發瘋。
他崩潰的尖叫起來:“離我遠點,滾,都給我滾!!”
“你在和誰說話?”
“我……!!”
耳畔清淨了。
百樂門怔愣的拿開捂住耳朵的雙手,那隻熟悉的GUCCI□□鏡,熟悉的巴黎世家耳釘映入眼簾。
“問你呢,發什麽瘋呢?”
“你你你……你是楊嶼森,楊嶼森??”
“哈?不然呢?”
再三確認面前人的身份後,百樂門像是虛脫了一般,軟軟的癱在了地上。
“你到底發什麽瘋,他媽的見鬼了一樣。”楊嶼森不悅的朝他身後望去,“怎麽就你自己一個?”
見百樂門說不出話,楊嶼森也懶得理他。他踢了一腳地上擋路的爛肉,大步邁過他,朝前走去。
“這一片兒有青苔,可能有水源,咱們去前面看看……”
管豹和大重九順勢跟上,路過百樂門時,大重九輕輕問:“黃金葉和七星呢,你們不是一起走的麽?”
提及這兩個名字,百樂門如夢初醒,猛地抓住了大重九的褲腳。
“別去,大九哥,你把我當弟弟,我也把你當親哥,你聽我一聲勸,千萬不要去!”
“啊?”大重九無法意識他在害怕什麽,隻以為是遇到危險了,“難道前面有野豬?別怕,你豹哥有獵\\槍。”
“不是野豬!是,是……總之你別去!”
“喂!別理那個傻逼了,這都幾點了!抓緊!”
楊嶼森不悅的催促聲傳來,大重九隻得跟了上去。
臨走前,他安慰百樂門:“沒事兒,我們有武器,你現在這休息著,我們探完路馬上就回來。”
三個男人的身影逐步消失在青苔地幽綠色的昏暗中,百樂門絕望的閉上了眼。
他又聽到了那些聲音。
它們來找他了。
水聲。野獸的叫聲。黑暗的子民從洞窟中蘇醒的爬行聲。一閉上眼就是。無法轉移注意力,無法忽略,刻印在每一根神經。
他沒有證據,但他就是知道,他也逃不掉了。
這是詛咒,也是對他的呼喚,他必定在今日或者明日或者極其短暫的某一時刻加入他們。或者說,他本是屬於他們的一份子,從未分開過。
於是,他喊著“等等我”,期待的朝幽綠色中跑去。
“我來啦!哈哈哈哈!!”他癲狂的笑著,“我來啦我來來來啦!!”
楊嶼森三人到時,半路匯合的登喜路三人與好彩三人也剛到。
還沒來得及感歎“好巧”,所有人的心神便被中間的“那東西”攝取。
暗無天日的密林中,青苔與蕨類茂盛的軟巢裡,它靜靜地存在於那裡,仿佛從開天辟地之日起便靜候著他們的到來。
“不是巧合,”登喜路聲音柔的像夢囈,“所有人最後都到了這裡,不是巧合。是它暗中在指引我們。我們注定要與它團聚,與它融為一體。”
雲煙、裴詩薰的聲音也幽鬼般加入:“不是我們在尋找它,是它選擇了我們……”
“我們來了,”三個女生癡癡的超那團光走去,“我們來了……”
沒人阻止她們的步伐。
因為他們也停止了思考。
沐浴著昏暗而幽魅的盈盈白光中,所有人的面容變得很空洞。像蒙著一張皮的石頭,獲得皮囊的駐守於此多年的石頭。
他們就像子民回歸父母的懷抱,落葉回歸大地,水滴墜落在海洋,毫無芥蒂的敞開心扉,加入了白花花的肉/體之山。
直到楊嶼森一聲厲喝:“都他媽給老子醒過來!醒醒!”
他大力搶過管豹的雙杆獵/槍,快速上膛,朝天空按下扳機——
“砰——”
飛鳥驚起,如流水般嘩啦啦的四散,伴隨著什麽東西“啪”的破碎的聲音。
……
他們醒了。
登喜路的覺得渾身很重,她不滿的睜開眼,然後驚聲尖叫:“什麽鬼!我怎麽沒穿衣服!……操,你他媽誰啊趕緊從我身上下去!!”
約莫半小時的整理儀容,穿戴衣服,梳理情報後,一行人才冷靜下來。
他們不約而同的遠離了這片詭異之地,找了一處巨大的石頭作掩護,席地而坐。
短暫的沉默後,好彩深吸一口氣,打破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