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都在保護它。
承受大地蔭蔽的子民們,在被需要的時刻一齊站出來,把這片大地的生靈罩在夜空下方,罩在世間惡意之外。
它們似乎在對抗什麽。
不時有防護罩被衝散,震動一片無形的波紋,異常的風聲帶來魂靈淒厲的潰散,卻又被下一隻靈補全。
一隻又一隻,一隻接一隻。
如飛蛾撲火。
在這片荒謬的幻覺裡,白岐玉緊緊閉上眼,告訴自己,一切都已經結束,那些時刻被恐懼籠罩,被絕望統治的黑暗日子已經過去……
現在,他正處於幸福而前程光明的未來,他不能再溺斃過去,被沒能擊敗他的痛苦再找到機會……
可不知為何,一想到要將這些忘記,白岐玉竟莫名的想哭。
“阿白?”戚戎的聲音打斷他,“去換衣服吧,我去車庫開車。10分鍾後下來。”
“啊……好。”
一身休閑西裝的高大男人抓起車鑰匙,去坐室內電梯,望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白岐玉突然喊住了他。
“要不……還是算了。”
戚戎回頭,定定的看著他:“為什麽?”
白岐玉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拒絕。
但話已出口,他掩飾地說:“我有點困,想再睡一會兒。明天再去看濤哥吧。”
戚戎沒有勉強他,聞言,他很好脾氣的走過來,輕輕抱住他:“好啊,一起吧。反正,我們還有很長時間來慢慢走……”
白岐玉不適應的又要掙脫,可戚戎的這個懷抱寬闊又溫暖,給他一種極大的安全感。
在這片厚重又熟悉的愛意中,他漸漸放松了渾身的抗拒。
“他是我的愛人,”白岐玉胡思亂想,“一直以來的失憶症,都是我對不起他,我應該對他好點。”
於是,他沒有拒絕戚戎“一起睡”的要求。
陷在柔軟若無物的鵝絨被中,陷在戚戎充滿男性魅力的有力胸膛裡,在這片溫情而放松的氛圍中,白岐玉舒適的眯起眼。
戚戎有一下沒一下的的為他按摩著頭,大手沒一會兒就不太老實,可白岐玉昏昏欲睡,也懶得去管。
“阿白,”戚戎那樣溫柔地呼喚他,細細密密的親他的臉,大手親昵的撫摸著他的腰窩,“可以嗎?”
可以嗎?
可以吧……
白岐玉的意識被伺弄的很舒服,輕飄飄的浮在軟綿綿的雲上,反正結婚五年了,有什麽不可以的。
他放松的用嗓子“嗯”了一聲,戚戎的手朝下探去:“真乖,我的阿白……”
……
阿白?
白岐玉猛地睜開了眼。
身旁,戚戎曖昧的呼吸近在咫尺,即使眼角有了細紋,不可否認這隻為他的俊朗增添了歲月的韻味。
這成熟韻味的男人五年前就讓男男女女前仆後繼,現在的他應該更能迷倒一片。
可……
戚戎是齊魯本地人。
“阿白”的發音和方言裡的“阿伯”一樣,像在喊長輩。
所以,戚戎從入職以來,要麽喊他岐玉,要麽喊他小白。
更何況二人既然已經結婚了,就更不可能單稱一個姓氏,大概率白岐玉會讓戚戎喊他“岐玉”,甚至告訴他他的小名“嬌嬌”。
唯獨“阿白”,是絕對不會喊的。
而“失憶”前的記憶裡,會這樣喊他的,只有一個人。
張一賀。
回想從白岐玉“蘇醒”到現在,戚戎貌似說了很多,但核心只有兩件事:厲濤歌死了,帶他出門去上墳;以及雷打不動的求交\\配。
至於周圍貌似是“未來”的景象,也大都是以白岐玉的記憶拚湊的,一如華夏遊戲大賞,一如厲濤歌的3A之夢。
沒有任何超出認知的信息。
白岐玉深吸一口氣,抬腳就踢在動手動腳的“戚戎”身上。
後者挨了結結實實的一腳,竟紋絲不動!
他緩緩抬起眼,眼中是神情不明的窺視。
“張一賀,你他媽還好意思問我,你是我什麽人?”
“騙我很好玩對不對?這次,差點就被你騙過,是不是還要我誇誇你?”白岐玉不怒反笑,“不過,你還是算漏了很多點。”
“阿白……”
“別他媽喊我阿白!”白岐玉厲聲打斷他,“這個稱呼讓我惡心!”
戚戎“停”下了。
他維持著側臥的,一隻手臂攬著白岐玉的姿勢,渾身上下散發著慵懶的男人味兒,像饜足的睡獅。
然後就這樣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
像影片按下暫停鍵,像網絡中斷的大屏幕,甚至牆上的仿古掛鍾,窗外微風晃動的森林碎影,全部停止了。
然後,是“鏡像”破碎。
光線收束,黑暗湧來。
“親愛的,”他模糊的聽到無處不在的歎息,“我為你構造了更好的選項。為什麽就不能聽我的一次呢?”
更好的選項?
白岐玉想笑。
“你說的更好的選項,就是你披上別人的皮,像個失敗的變態躲在別人的身份裡與我在一起?”
“唔……”祂短暫的頓了一下,聲音聽不出情緒,“他是你接觸的所有人類中,好感最高的一個。”
白岐玉覺得荒謬:“我他媽的又不是同性戀!”
“這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