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健談的像有什麽社交牛逼症,一個勁兒八卦他和霍傳山的關系, 又講了很多霍教授的傳言趣事。
白岐玉很少和霍傳山以外的人說這麽多話了, 大學生的朝氣蓬勃讓他柔軟了一身冷刺。
“……喔, 原來你們住一起啊。”
“嗯,”白岐玉點頭,“你怎麽知道?”
男生狡黠的笑了:“天天同進同出的,那還不明顯?學校上表白牆你們的CP都掛了半個月了!”
白岐玉耳垂有些燙,下意識要反駁他們不是同性戀,可話到嘴邊,硬是沒說出口。
學生們開玩笑而已,反應這麽大做什麽,倒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二人聊得投機,下課前交換了微信。
不知從何時起,跟著霍傳山去學校,竟然成了習慣。
每天早上7點30分,霍傳山會準時敲門,和白岐玉去吃早餐。
二人要麽在早餐街下館子,喝糝、豆腐腦,或順著白岐玉挑一家新店探險;要麽白岐玉賴床晚了,只能“享用”霍傳山的手藝。
8點40分前,二人到達樺林園街,如果霍傳山有早課,便一起去上課;沒有早課,就順著初冬飄搖的白樺林,踏著一地浪漫的碎葉,漫步街頭。
不過悠閑散心的時光不太多,年輕有為的霍教授的日程表比想象中排得還滿。
滿到每次白岐玉從圖書館去辦公室找人,總是得到學生的回答:“霍教授不在,出去忙了”。
可忙成這樣,陪著白岐玉的時候總是一副對萬事都遊刃有余的模樣,讓白岐玉的敬佩油然而生。
傍晚18點或者21點,區別於霍傳山有沒有晚課,二人會坐上霍教授的卡宴,開啟探秘鄒城美食之路。
白岐玉是甜辣口,霍傳山是傳統的魯菜口,標的是醬香鹹鮮。
白岐玉尤為喜愛一家烤肉館。
不知為何,自從服用了精神類藥物,他就格外吃不得草腥味,也吃不得海貨,甚至蔬菜、生鮮的原味處理不乾淨,他就會反胃。
依著他的口味,二人大部分都點紅肉,一盤菜都不要。
相處久了,就會發現,霍傳山這人特別有意思。表面斯文穩重、無所不能的,其實是個老古董。
但凡牽扯到了現代科技,他就落後的連老年人都不如,白岐玉愛拿這點打趣他,喊他老古板、老學究。
什麽微波爐、吸塵器、洗碗機的,霍傳山都不會用,買來後全堆在櫥櫃裡,還是白岐玉找出來手把手的交給他。
問他不會用為什麽買,霍傳山說這是導購推薦的現代生活必備品。
更誇張的是,霍傳山還幾乎不用電子產品的,平板、遊戲機,完全沒有。
電腦唯一的用處是寫論文,平日備課都是用手寫,手機也只會最基本的發信息、接電話的功能。
微信還是白岐玉幫霍傳山下載的,下載後還問,發消息不是有短信了嗎為什麽要用這個。
白岐玉說這個發消息不花錢。
霍傳山當時的表情就是一種實質化的困惑:“短信和微信就一字之差,一個花錢,一個不花錢?人類語言為何能影響規則?”
白岐玉笑話他,那你不用微信、電腦什麽的,怎麽和學生怎麽交流啊?
霍傳山說直接叫到辦公室啊。面對面交流難道不好嗎?
搞笑的是,在辦公室抽屜裡,白岐玉還發現了2020年一整年分量的《知音》雜志,像是一口氣買了一套。
他揶揄霍傳山,你怎麽像個婦女之友,這是要做“老幹部人設”嗎。
霍傳山當時的表情可搞笑了,他似乎真的很困惑,說這難道不是情感類雜志嗎,可以更好地了解到人類感情世界的讀物?
白岐玉笑得不能自己,說沒毛病,確實可以更好地了解人類感情世界。
也不知道霍傳山是不是上網搜索了,還是問了學生,明白了《知音》到底是本怎樣的魔性讀物,那一抽屜的雜志後來消失了。
但在不通世事這點之外,一談起歷史,談起藝術文學,各地風土人情,霍傳山就侃侃而談,宛如百科全書再世。
在某些西方文學上,白岐玉有很多獨特而專業的觀點,二人興趣相投,又有共同語言,經常天馬行空的聊,不覺東方之既明。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周。
12月初,霍傳山開啟了新課題組。
是和文學院一大拿聯合,研究什麽板塊變遷與民族遷徙對“算卜術式”的影響。
不過霍傳山解釋說,這個方面聽著高大上,其實很難開展,以後肯定要改方向。
無論如何,霍教授的行程表都忙碌了起來。
12月中旬,霍教授帶徒弟們去黔北進行民俗考察,說是在雲貴高原一山溝發掘出了濕地氣候特有的小農耕系宗教遺址。
這一串名詞砸的白岐玉特感興趣,他粗略翻了翻立項表,說是當地一個小眾信仰的野神竟起源於泰國某小山村。
無論形象、淵源都如出一轍,正符合霍教授之前的課題。
他看不懂,但大為震撼:“且不談封建迷信了,信也去信點兒正兒八經的宗教吧,為何要信仰這麽一個邪不拉幾的山寨貨?”
這一串話實在是褻/瀆而無禮,可兩人都沒覺得不對,或許是堅定的唯物主義信仰給予的底氣。
霍傳山搖頭:“或許是因為靈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