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銀針扎在虎口,此刻,汙穢的鏽痕飛速爬上光潔的金屬面,發黑發綠的髒“煙”從傷口處溢出。
秦觀河視線凝重的能滴水:“溪鳴,到底怎麽回事?”
厲溪鳴一五一十的描述了剛才的感受。
“你聯系不上你的老仙家了?!”
“嗯。”厲溪鳴痛苦的捂臉,“胡小媚與我矯情甚好,向來有求必應,你說,她會不會……”
“不要妄下決斷!或許,她現在有別的事宜。”
“但是……”
“聽著,”秦觀河厲聲打斷她,“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千萬不要!”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救下你哥哥!懂嗎?救不了他,不光是你我、太奶,整個堂口的弟馬們都要玩兒完!”
“除此以外的事情,全都不要去想,不要去思考!”
見厲溪鳴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秦觀河咬牙切齒的捏住她的肩膀,力度大到指節泛白,痛的厲溪鳴痛呼出聲!
“聽到了嗎!”
“好……”
“放空你的大腦,想象你是空白的一個容器,你是空白的……”
副祭室裡,弟馬與弟子們已經準備好立堂口的材料。
三尺三黃綢布。
三小牲:豬、雞、魚。
鮮花、白饅頭、糕點,三種水果。
以及厲濤歌的八字信息,和貼身物件。
放眼望去,除了祭祀材料,整場的布置也不似露天祭場的邪氣震撼,而是以神聖端重為感官。
飄搖的線香嫋嫋環繞,香燭與煙火旺盛,仿佛在預示著接下來儀式的順利。
但……真的這麽順利就好了。
希望,這不是暴風雨前的風平浪靜。
秦觀河看著弟馬們整齊擺放的祭品們,竟沒由來的產生了巨大的饑餓感。像三天三夜沒進食的野人,饑餓感逼的人發瘋,胃中叫囂著“去吃去吃去吃”。
他回過神來,狠狠的咽了口口水,狼狽的逃離主祭室。
必須加快了……不然……他也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秦觀河的資歷還不足當點堂師傅,厲溪鳴也不行。
一小時前,決定要給厲濤歌立堂口後,韓嫂就連夜聯系上隔壁市,鄒城的“看門人”,葛太爺。
葛太爺一聽事態緊急,也不拿喬,當即帶領自家堂口的弟子們驅車來靖德。
一陣喧囂後,葛太爺在弟子簇擁中來臨。
但方一踏入大門,這位精神矍爍,仙風道骨的老人,突然就渾身抽搐起來。
喉嚨中發出“咯咯”的倒吸氣聲,像命不久矣的病患,渾身的骨筋一波一波的顫動著,仿佛身上的魂與骨不合拍,要鬧分離一樣。
突如其來的異狀讓葛太爺的弟子們嚇得人仰馬翻,一時間,摁人的,喊救護車的,混亂無比。
將近一刻鍾後,葛太爺被放置在艾葉水與淘米水的泳池,點燃犀角與谷物油蠟,才緩緩清醒。
他仿佛一瞬老了十歲,眼中的精氣神肉眼可見的消逝了。
清醒後第一句話就是:“你們到底……惹了什麽東西?”
一旁守著的秦觀河和厲溪鳴對視一眼,細細把來龍去脈講了出來。
葛太爺閉著眼,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大驚失色:“竟然是它!它怎麽來了靖德?不,你們這是瘋了……”
“您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葛太爺大喘了幾口氣,在弟子要上前理論時揮了揮手,疲憊的說:“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還會有契機講起這件事兒……”
“幾十年前,細算,正好是六十年前,1961年,剛建國時候。”
“我和我師父去甘肅參加道法交流,偶然撞到了一次。在山裡頭……腫瘤似的巨頭,水果碎裂的腐爛臭香……也就是那一次,讓我從道門弟子,開竅成了出馬仙。”
秦觀河不太懂各種關聯,葛太爺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解釋道:“那東西……單是一眼,不,或許,只是單純的經過,那穿骨而過的惡意就打通了我全身的關竅。也所幸我遇到了老仙家,不然,當時‘漏鬥’一樣的我,早就成了汙穢的容器。”
秦觀河恍然大悟。但同時,他的心又沉了一分。
說著,葛太爺悵然的搖頭:“不過,那是60年代之前的事兒了。你們這一輩人或許沒什麽印象了……這東西,怎麽會又出現了……”
“那東西,那麽汙穢的邪物,竟然全國各地都有村子供奉。它的名字,單是一想,就讓人渾身惡心、無如跗骨之蛆般逼人發瘋……我記得,在青島,有個小村子,還上過電視的,叫長壽村的,供奉的就是那玩意兒。”
“長壽村?”秦觀河心中一顫,“孔度村?!”
葛太爺面露詫異:“你小子怎麽知道!”
“出事的這位香客,老家就來自那裡……”
葛太爺渾身一震,死死盯著他:“你確定?”
“但他似乎看不出來有什麽奇怪之處,也沒有被過度汙染的情況,看上去,只是被‘纏上’了……”
“他有沒有親口和你提過‘那東西’?”
“提過,”秦觀河回憶道,“他甚至……還直呼‘那東西’的名字。”
秦觀河不敢冒犯,喚人遞來紙筆,在黃表紙上寫下“巴摩喇·孔度”的名字。
奇怪的是,葛太爺僅一掃,便撇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