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當上製作人,說不定還能捧次獎杯。”
“至於家庭,我還沒想過,從小到大我也沒有喜歡的人……不過,現在不都流行獨居麽,也不用賺很多錢,買一套小loft就夠了。”
“小Loft很好。”祂說,“兩個人住也很舒服。”
白岐玉抽噎一下,深吸一口氣:“但是,你把這一些都毀了。”
祂忍不住收緊懷抱,一點一點的垂下頭親他。
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知曉萬物的祂第一次感受到了“茫然”。
“沒有毀,”祂重複道,“仍是完好的,只是,還需要時間來修複……”
祂又想起人類文化中,愛撫和親吻都能安撫伴侶。
於是,祂只能很溫柔的摸著他的背,輕輕地親他的眼睛、鼻子,和滴下的淚水。
有點鹹。
也有點甜。
祂想,像北冰洋沒被汙染過的、在極光旖旎下蕩漾的最純淨的一抔海水。
“修複?過去的我再也回不來了。”白岐玉麻木的眨著眼睛,任淚水從卷翹的睫毛上下墜,下墜……
“我害怕抑鬱症,害怕無比熱愛生命的我會自殺,就這樣在恐懼中失去自我,失去一切……”
說著,他難耐的搖頭,雙眼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祈求:“你是全知全能的,對吧?你能辦到一切,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能變回之前的我嗎?”
“可以的。”祂那樣溫柔的細細密密的親吻他,“你從來都沒變過,你會永遠是你自己。”
“失去的終將歸來,因為獲得是寫定的永恆……”
這是又在哄我呢。
白岐玉在淚水氤氳中閉上眼,他沒有說,他還害怕的是,在祂無邊無盡的黑暗的懷抱中,他竟然很短暫的感到了安全感。
‘不要這樣’,他在心中尖叫,‘一切都是祂害的你,一切都因為祂!!!’
‘奪取你的一切,然後從指縫中施舍一絲,你就感恩戴德了麽!’
白岐玉狠狠閉上眼睛,他因為極度憤怒而細微顫抖起來,然後很快恢復了平靜。
再忍一忍……
馬上了。
他就這樣閉著眼,乖順又柔軟的趴伏在祂懷裡,仿佛祂就是他的全部,這樣的舉動極大的讓祂滿足。
也再沒有提離開的事情。
五十分鍾了,白岐玉一秒一秒的在心中計數,還沒有結束嗎?
在折磨的數到一小時十分鍾的時候,突然,祂出聲了。
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你在哪兒?你又去哪兒了……”
祂的聲音極具扭曲起來,這是第一次,白岐玉聽到祂情緒波動如此劇烈——
“盜竊者,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白岐玉眉頭一動,剛要開口出聲,眼前的世界便劇烈變化起來。
搖晃、崩潰,黑暗碎成萬千粉末,赤紅的光明強勢湧來——
劇痛回歸。
他重回了塵世的骨肉,可每一塊骨都碎裂,每一塊肉都流盡了血。
太痛了,太難以忍受了。
或許是劇痛的原因,一切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鍵,時間像褪色的老舊影片,一幀一幀加速起來。
他聽到厲溪鳴興奮的歡呼,說“哥坐上高鐵返程了!成功了!”
聽到秦觀河釋然開懷的朗聲大笑,還有一閃而過的疑惑,“戰場怎麽比想象的大這麽多”。
還聽到韓嫂放松了緊繃的神經,刷起新聞來,高呼“靖德市的連環殺人案破案了!”
其他弟馬們養著傷,一起吃瓜:“受害者們都從走私小販手裡買過‘天價保健品’!果然是因為有錢被盯上的!”
一切如跑馬燈飛速掠過耳畔,而白岐玉的意識也很緩、很緩的飄到了上空。
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在主祭室裡,泰山土像漫過棺材般掩蓋著赤\\裸的身體,慘白的皮膚上遍布死人的淤痕,“他”正雙眼大睜,死不瞑目。
像此刻同樣震驚的自己。
祭台旁,背對他的四個男人也不在了。
白岐玉混混沌沌的飄到屋外,露天祭場上一片兵荒馬亂。
魚肚白色的淺薄黎明下,羅太奶直勾勾倒在地上。
渾身抽搐,雙目翻白。
古刀、長/槍、長戟……散落一地,煞氣四溢,滿是雞血、灰燼與碎肉。
不遠處,篝火裡,釘滿了七七四十九隻魂釘的第二支稻草人棍正淒慘的燃燒著,發出“劈啪”的爆音,像死不瞑目的屍體。
而三大牲豬頭、牛頭、羊頭黑洞洞充斥著腐敗與不祥的眼裡,一齊流下了漆黑血淚。
空氣中彌漫著死一般的荒蕪與寂靜,低淺囈語嘶嘶從晨風中掠過,擾的人心煩。
——太邪了——
——太太太邪太邪了——
——不應該不應該這樣的啊——
為什麽會這樣?不是成功了嗎?!
白岐玉不顧一切的撲上去,卻直接穿過了羅太奶蒼老的身體。
明明……祂消失了,可羅太奶……
一片嘈雜後,羅太奶被弟子們帶走了。白岐玉急忙跟上,卻被關上的門拒之門外。
那門上在光線下反射著奇特規律的陣法,燙的白岐玉灼燒一樣的痛。
他焦急的扭頭四顧,看到副祭室門開著,急忙衝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