頸窩被潤濕, 白岐玉的頭髮柔軟的掃著肌膚,是一種讓人無比滿足的獲得感。
“不怕,不怕了……我在呢。”
“你看到了嗎?我竟然吃生食!我竟然……”他哽咽了一聲,“我是不是沒救了……”
“怎麽會?”霍傳山的聲音無比的溫柔, “你只是餓了。”
“我這叫異食癖!我還是知道的!”
“異食癖是指攝取‘非營養性’食物, ”霍傳山耐心的說,“例如泥土、金屬、紙張……你並不是。”
“但是吃生食也……”
霍傳山搖頭, 大手輕輕地撫摸著白岐玉柔軟的頭髮:“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吃過生食。生水果、生蔬菜、生魚片,甚至生雞蛋、生牛奶……”
白岐玉不作聲,顫抖的幅度卻小了。
見狀,霍傳山繼續勸誘:“吃生肉只是較少見罷了,但生肉與其他生食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你不能因為大眾不這樣做, 就覺得自己的行為是異常的。我認識的阿白,可不是墨守成規的人。”
“許多東南亞國家有涼拌生肉的特色菜,幾千年前我們的原始人祖宗也吃生肉,吃熟肉的初衷只是為了好消化而已,這真的沒什麽。”
“但……但也不該是半夜夢遊到冰箱前, 去啃冰凍的生肉。”
“阿白, 夢遊就更沒什麽好怕的了。”
霍傳山的聲音很柔, 又那樣磁性,如月夜下流淌的靜謐河水,包容而讓人心安:“上次我們一起看過藥物說明書,副作用寫清了可能出現夢遊。”
霍傳山說的似乎很有道理,白岐玉多少有些觸動,但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強烈的說不對。
他想要繼續反駁,下一秒,身體卻騰空了。
霍傳山竟然把他抱了起來。
而且是以“抱小孩”的,那種雙臂緊緊抱攏的,把最心愛之物攬在胸前的姿勢。
失重感與視線猛地拔高的一瞬,白岐玉大腦空白。
一個成年人被另一個成年人這樣抱起來,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恥。
他下意識要掙扎,可……
“抱緊我,”霍傳山很溫柔的說,“別亂動……乖一點。”
白岐玉離奇的聽了他的話。
他的雙臂為了尋求平衡,下意識攬住了霍傳山的脖頸。
他的心臟緊緊貼在霍傳山有力的懷抱裡,緊緊貼在男人的胸膛上,那邊,熱烈的力量透過心跳聲渡來。
一下、兩下……
白岐玉的心悸,奇妙的消失了。
心跳聲開始共鳴,開始同步,他們的主人在沉默中彼此相貼。
不再需要言語,不再需要過多的承諾與安慰,霍傳山用體溫與切實的存在感告訴白岐玉:我在。
我抱著你,就像抱著唯一的珍寶,我會永遠擁抱著你,讓你遠離孤獨與不安。
霍傳山抱著他,朝客廳的窗戶前走去。
黑天鵝絨的窗簾開著,凌晨的夜景是一片空寂之美。
雨勢式微,行道樹在潮冷的風中搖曳,白岐玉看到樹根旁,有一隻小小的草苗,它亦緊緊貼在樹乾上。
他漫無邊際的想,巨樹庇護這顆小苗,又是為了什麽呢?
它是有意為之,還是僅僅的舉手之勞呢?
如果腳下的不是這根小苗,是其他的野花或者別的什麽東西,恐怕也沒太多差別吧?
或者說,被小苗無回報的竊取關愛,巨樹是否早已厭煩了呢?
可……
小苗也是走投無路了啊。
沒有巨樹,它又該怎麽辦呢?
這樣想著,他喉頭酸澀,淚水又滑了下來:“對不起,這麽晚了,還要聽我發神經……我是不是很討人厭?總是傳遞負能量,像個累贅一樣……”
“因為我,還把你牽著進了殺人案,天啊,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糟糕朋友啊……遇到我真是倒霉……”
風聲大作,樹冠劇烈搖晃著,早已沒有樹葉的枝椏痛苦的震顫著。
聞言,男人的臂膀卻攬的更緊了。
他聽到對面有力的心跳聲,亦在加速。
“這一個月以來,我每每想起你,最感謝的,便是那日機場的相遇。”
白岐玉睫毛一顫:“……不用安慰我,明明是後悔吧?”
“不。”霍傳山抬起頭,與白岐玉怔愣的視線緊緊相對,“或許我不善於表達,我其實,從來不是樂善好施的性格。”
“你觀我溫柔、包容,我實則自利、狹隘。”
“只有在面對你的時候,我是好的。也只有在與你相處的時候,我是善的。”
白岐玉的心錯跳了一拍。
他怔愣的去看霍傳山的眼,他對這一幕其實早有預料,但事到臨頭,仍是全然的不知所措。
後者溫柔的繼續說:
“關於這些,我思來想去想了很久,卻不覺得負擔,隻覺得慶幸。”
“因為,阿白,我愛你,偏愛你。”
“只有你……也只會有你,我會是你認知中的這個霍傳山。”
“其他的,誰都不行。”
像是信息量過載,過多的熱度、溫柔與愛衝擊著他被恐懼與絕望長期佔據的心房,那樣無法辨識,無法反應。
熱浪朝冰冷的岸邊湧來,白岐玉站在漆黑孤寂的天幕下,迎接這片洗禮。
霍傳山……
“我……我其實很不想與你說這些。說了這些,可能你就會遠離我,覺得我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