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個戴眼鏡的女孩驚呼:“這個刺蝟不動了!老板,你這條件也太差了吧,虐待小動物啊!”
其他幾個女孩子去看,也不安的吵鬧起來:“真的不動了!”
“我剛才看它不動,還以為睡著了……”
“太喪盡天良了,這麽冷的天……”
大叔見狀,不耐煩的說:“剛零下的天兒能有多冷?你看我才穿多少衣服,畜生們耐凍的很……看不慣你買回家養啊!”
女孩炸了,紛紛和他理論,白岐玉也看不下去了,擠進人群去看。
那隻可憐的小刺蝟又瘦又小,因為無人打理,還髒兮兮的。
白岐玉看的心裡發堵,他莫名的伸出手去,一碰……
刺蝟突然動了。
踢了踢細細小小的腿,跳上了另一隻的背上,全然看不出方才失去生機的模樣。
見狀,老板嗓門大了起來:“瞧瞧,這畜生裝死呢,你們這麽有愛心就買回去養啊……還有你,臭小子,不買就別亂碰!媽的真沒素質……”
被劈頭蓋臉一頓罵,白岐玉赫然的離開了。
正逢公交車駛來,他便上了車。
坐穩後,他茫然的捏了捏指尖,那小刺蝟明明是多刺的模樣,卻是柔軟溫暖的觸感……
好奇怪……
他忍不住朝窗外望去,看到剛才的戴眼鏡的女孩買走了那隻小刺蝟。
像是心有所感,小刺蝟突然趴在籠子門上,濕漉漉的眼睛朝白岐玉的方向看來。
四目相對。
白岐玉一怔,剛要出聲,女孩摘下圍巾,用圍巾裹著籠子,蓋住了小刺蝟的視線。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校門裡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為何,白岐玉心頭一輕,像是什麽東西飄遠了。
在霍傳山家住了一周,換洗衣服不夠了。搬的時候匆忙,書和電腦都沒拿,白岐玉想著,必須回去一趟了。
他一路給自己做心理鋪墊:“只是個小區,一群生活習慣不同的怪人而已,沒什麽好怕的……”
話雖如此,剛進單元門,一抬眼就瞥見103門口晃動的垃圾,白岐玉仍嚇得一頓。
半人高,很粗壯,在黑暗中仿佛會呼吸般此起彼伏的蠕動……
冷靜,冷靜……白岐玉想起霍傳山的叮囑,緊緊閉上了眼。
再睜開時,那一大個黑色垃圾袋,靜止不動了。
他趕緊加快腳步上樓,卻在拐過拐角一刻,又僵硬住了身子。
……那袋垃圾袋……又開始動了。
仿佛以為他收回了注意力,那袋子肆無忌憚的搖晃起來。
像酒鬼在發瘋,大搖大擺的扭動,它抽搐著、搖晃著,似乎是陰影意識的化身在嘲諷白岐玉的天真。
同時,手機鈴聲一齊大震,像催命的厲鬼,張牙舞爪的嘶吼——
“不,不是真的……”
隨即,一聲“吱呀”,103的門突然開了!
白岐玉捏著鑰匙的手劇烈一顫,鑰匙“啪”的掉在了地上,在靜謐的樓道裡發出清脆的回聲。
他僵硬的彎腰去撿,用視線死角看向103的方向——
那個大叔,正幽幽盯著他看。
他的裝束一點沒變,破損抽絲的襯衣,手裡油光光的白瓷缸子……
視線相接的一刻,不知為何,白岐玉的心頭突然噴湧出萬千的憤怒。
一個個的都逗著他玩,嚇唬他,是當他好欺負嗎……真該死……
他爆發了。
“我操/你媽,看什麽看!找死嗎!”
猥瑣大叔卻一聲不吭,如生長於灰暗角落裡會呼吸的霉菌,就這麽盯著白岐玉。
他的身旁,半人高的黑塑料袋還在蠕動。
不知何時,手機鈴聲停了。
空氣冷凝的讓人發狂。
白岐玉的怒火沒收到反饋,壓抑已久的,被戲耍、被惡意恐嚇的憤怒,讓他頭腦一熱,噔噔下了樓梯。
他直接走到大叔面前:“喂,說你呢!你這眼神什麽意思?找事?”
大叔終於出聲了:“……你的手機鈴聲太吵,我出來看看。”
“還怪我了?”白岐玉冷笑,“行,既然你出來了,我就問你,這垃圾怎麽回事兒?為什麽會動?”
“我不知道。”
“你自己的垃圾你不知道?”白岐玉拔高聲調,“這裡面他媽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大叔又不說話了。
昏黃的聲控燈遲遲亮起,把二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長,折到天花板上去,像被腰斬的屍體。
白岐玉猛地打了個寒戰。
等等,這個半人高的,拚死晃動的袋子,如果不是幻覺的話,那到底裝了什麽東西啊?
這個大小,這個形狀……
仔細看去,劣質袋子下,還滲透著黏糊糊的液體,燈光太暗看不清楚,怎麽感覺像血呢?……
難道,袋子裡是被削成人棍的人?被活活鎖在袋子裡,還沒死透的人?
想象一旦蔓延,便受不住了,無數種最惡最壞的猜測一齊湧上。
等冷靜下來後,無窮的後悔才湧上心頭,一瞬間,白岐玉竟滿身冷汗。
可……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
白岐玉強忍住恐懼,保持凶惡的神情不變:“趕緊的把袋子打開,給我看看!”
“憑什麽?”
“我讓你打開你聽不見嗎?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