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若有所思的點頭:“那,你知不知道帕俄裡對應人類的地圖是哪兒?”
海星人撓了撓頭,說:“百慕大?”
得,別想從人類社會求援了。但仔細一想,就算求援,朝誰求呢?
白岐玉苦笑了一會兒,發現祂這是鐵了心不讓自己亂跑了。
他甚至不能使用剛學會的“空間穿梭”離開——剛才一圈觀察後,他發現,這片結構詭異,超脫常識認知的建築中,沒有任何傳統意義上的“門”的存在,那些螺旋向上的門供,莫比烏斯環狀的台階,都不需要門,也無處安放門。
“好吧。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
海星人又發出一串長短不一的、斷斷續續的,像尖叫又像哨聲一樣的聲音。
他說,在他的語言裡,是“又大又胖”的意思。類似人類名字中的“大壯”。
白岐玉學了半天都學不會,海星人笑話他人類的發聲系統就是菜,遂放棄。
“直接叫我海星人唄,整什麽么蛾子。”海星人懶洋洋的說,“你以前都這麽叫。”
“這樣……那你知道祂的名字嗎?”
海星人語氣有些古怪:“那家夥有名字的嗎?……仔細一想確實應該有,可惜我不知道。但你應該知道的吧,你仔細想想。”
“就是想不起來才問你……”白岐玉歎氣,“算了。”
一人一海星原地歎著氣,一起痛罵了許久渣男,然後相視一笑。
他鄉遇故知,盡管是失憶了根本不認識的故知,仍是一件妙事。
白岐玉心頭盤踞的惆悵、迷茫,和複雜的愛與恨,都在海星的插科打諢下短暫的拋在了身後。
“我本來想直接找祂的。祂是住在這片樓梯上面吧?”白岐玉說,“可我走了很久,總是走不到頭。”
海星人說:“這裡叫‘%@@#’,人類語言中‘通天之階’的意思。傳聞說只有全知全能的神才能走上真正的階。這片海域裡能走上去的只有祂自己。再加一個你。不過你說你失憶了,那肯定也不能走的。”
白岐玉皺眉:“你也走不上去?”
海星人含糊的點了點頭。他話鋒一轉:“你都沒地方吃飯睡覺吧?真可憐,來我家吧。”
“你家?”白岐玉很難不懷疑海星的家會不會是個大菠蘿,“你家,呃,會不會打擾你?”
海星人露出了愛憐的神態:“哎呀,你失憶後變得可愛多了。”
“……這話怎麽說?”
“你之前問過相同含義的話,”海星人毫不避諱地說,“你說‘海星的家不就是貝殼嗎,裝的下人’?”
還真問過啊!
海星人笑了一會兒:“放心吧,裝得下!再來十個你也裝得下!”
海星人沒有誇張,他的房子是無數片蚌殼與巨型鱗片拚接的一個“星型體”,伴以扭曲又有古怪規律的螺旋之柱。
與其說房子,倒不如說是一片翻折又翻折的怪異空間。或者一塊稀奇古怪的,前衛又癲狂的藝術家設計的異象盒子。一片是鏤空的,有幽綠色的怪光灑下;那一片又捂得結結實實,黝黑不見五指,不知道藏匿著什麽,讓人看著心裡發怵。或者七彩斑斕的珊瑚碼成窗簾,各式形狀的骸骨拚成窗戶,柱子與柱子擰出無法辨別的角度,讓白岐玉一下就聯想到廷達羅斯之犬。
這個房子距離通天之階約莫一公裡還是兩公裡的地方,在建築物規模統一龐大的情況下,這點距離稱得上“緊挨”著,近到一抬頭,透過鱗次櫛比的蚌殼縫隙,就能看到綿延衝天的長長台階。
白岐玉在屋子裡逛了一圈,也沒找到能落腳的地方。
最後,他隨便找了一個長柱的突起處坐下。
反正柱子大,還挺舒服的。
海星人從犄角旮旯裡,抓了幾條小魚遞給他。
“吃吧,”他說,“我記得你最喜歡這個。”
“這是……”
這些小魚有人類巴掌大,全透明,能看到腹部薄皮下躍動的小血管。但總的來說,肉質是牛奶色的白,口感似乎不錯。
白岐玉不太想吃,但這已經是目前見到的最乾淨,賣相最好的食物了,海星人又這麽熱情的推薦,他隻得很小心的用牙齒咬開魚皮,嘗了一口。
好吃!
細膩的口感像黏稠的牛奶滑過味蕾,帶有海鮮獨有的甜腥味兒,即使不加任何調料,也是衝擊性的美味。
見白岐玉露出震驚的神色,海星人又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前仰後合的,差點從柱子上摔下去。
“你笑什麽……”
海星人說,你之前第一次吃這個魚,也是這個表情。吃之前一副很嫌棄、勉強給面子的模樣,一口下去,就開始震驚。
“……”白岐玉想了想那畫面,笑出聲,“你觀察可真細微。原來我們認識了這麽久?”
“久啊。”海星人說,“你們兩個認識不久後,你就認識我了。”
海星人說,那是白岐玉第一次隨祂來到海底後的事了。
“那家夥殷勤的像個剛求偶成功的低維動物,從來沒見過祂對任何生物態度這麽好、這麽卑微過,而且你這麽多年來,你又是第一個來自大陸的存在,嚇得所有子民都對你畢恭畢敬。祂還專門囑咐過要像尊敬祂一樣尊敬你,還說大陸的生物禮儀規矩多,所以你一出門,差不多是夾道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