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左月生想了想,覺得也是,無奈地放棄了這麽一大好生錢之道。
一邊的陸淨突然發現有件事很奇怪……
這些天來,仇大少爺什麽德行,陸十一也算是知道了個七七八八。這人在瑣碎小事上,動手能力差得令人發指,又不知道是哪來的怪毛病,寧願頂著自個刨的一頭亂發,也不願意讓別人幫他。
“奇了怪了,”陸淨忍不住問,“今兒你頭髮怎麽是整齊的,誰給你梳的?”
“我自己啊,”仇薄燈面不改色,“本少爺聰慧過人,區區梳頭小事,一學就會。”
左月生和陸淨一起“呸!”。
“貓膩!”左月生斬釘截鐵。
“肯定有貓膩!”陸淨言辭鑿鑿,“說不定……”
“聽。”仇薄燈打斷他們,“你們聽,下面有聲音。”
“仇大少爺,您轉移話題過於生硬了啊。”陸淨嚷嚷,“起承轉合,您連個承都沒有,直接就拗過去了……”
陸淨還要再叨叨,左月生拽了他一下。
“等一下,好像……”左月生支起耳朵,“好像下面真的有人在唱什麽……”
陸淨一愣,心說不會吧?
且不提他們是在天上,底下的人唱歌得唱得多撕心裂肺,才能被他們聽到。單就說現在瘴月未過,四下還是濃瘴呢!他們能離開,那是因為陶長老修為高深,在天雪舟上附了一層清罩,把瘴霧驅逐了。
那飛舟底下,又是什麽家夥跑到瘴霧裡來唱歌?
有病吧這是。
陸淨滿腹狐疑,凝神細聽,天雪舟沒有辜負它的名字,飛行時像片雪般靜默無聲。搖盅賭骰聲一聽,就剩下天高地遠的空曠,風聲絲絲縷縷,如水經冰下……竟然真的有歌聲!仿佛是從地面一路扶搖直上的歌聲!
“傻傻傻,瘋瘋瘋,似假還真潛夔龍。”
仇薄燈分辨著唱詞,眉微微皺了一下,不易察覺地摸了一下自己左手腕上的夔龍鐲。
“走走走,休休休……”左月生分辨得比他費力些,但也分辨了出來,“似夢非夢轉頭空。”
“怎麽你們都能聽清楚?”陸淨再一次有了種只有自己一個人是傻子的錯覺,偷偷運起靈氣,附著在耳朵上,非要跟著聽清後面一句不可。
靈氣剛一附上,世界的聲音驟然清晰。
下一刻——
“救命啊啊啊!!!”
一道破釜沉舟,壯士斷腕般的哀嚎衝天而上,聲音之大嚎叫之淒厲,震得甲板另一邊改袖子的葉倉一針捅進了指頭裡,船艙裡磨磨蹭蹭的婁江“咻”一聲躥了上來,房間裡裝傷風畏寒的陶長老一煙頭敲手背上。
“——天上的施主們!貧僧!撐不住了!!”
第26章 我佛不渡窮逼
“這是什麽‘神仙’啊?!”
仇薄燈手肘搭在船舷上, 撐著頭往底下看。
“算了,我們還是走吧。”
天雪舟降到離地十來丈的高度, 就看清了狂歌和慘叫的聲音來源——那是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和尚,脖子上掛著一大串佛珠,提一雙藤鞋赤腳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又蹦又跳,拚命揮舞雙手。觀其形貌……
仇薄燈打賭他少說有六七天沒洗過澡了。
搭救這麽一位“神仙”,和放一個十級空氣汙染源上飛舟有什麽差別?
“誒?”陸淨伸長脖子往下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真的不用管嗎?”
“你一個藥谷的, 在這裡建什麽浮屠塔呢?”仇薄燈道,“佛宗不是最常說‘以身入厄’嗎?我觀這位定是為割肉飼魂的高僧,我們就不要打擾人家修得正果了!”
“仇大少爺委實高見!”左月生瞅清和尚的臉後,“啪”一聲, 背過身去,“這家夥就是個黏鞋底的牛皮糖, 誰粘誰知道!走吧走吧,繼續扔骰子去。”
眼見著飛舟懸停了片刻,就又開始往上升, 當真打算扭頭就走, 下邊的和尚一扯袖子, 大喊:“諸位施主!雙夔龍!三生花!九龍鼎!”
肩並肩往賭桌回走的三個人齊齊頓住。
左月生容色肅穆:“山海閣與佛宗關系不錯, 見死不救恐怕不好交代。”
陸淨鄭重其事:“我就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仇薄燈不大高興地皺了皺眉頭,翻出塊手帕, 扎在臉上, 把自己的口鼻遮了個嚴嚴實實, 然後衝在另一邊等著的婁江和葉倉一揮手,示意他們把人撈起來。婁江歎了口氣, 不怎麽情願地再次降低飛舟。
罕有的,這一次婁江的觀點和這幾名二世祖搭上了線。
……他也不怎麽想把底下的那家夥撈起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一上飛舟,和尚裝模作樣地雙手合十朝幾人唱喏。這和尚品貌倒有幾分清雋,可惜一雙眼睛早餓得快成綠色了,現在就算是給他條桌子腿,他都能啃下去,“貧僧為除魔,在此地鎮守十日有余,神竭力涸,還請幾位施主方便則個,乞點果腹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