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獸宗長老面沉如水:“婁道友,這是禦獸宗內部的事,你們山海閣也要橫插一手嗎?”
婁江還沒開口,鹿蕭蕭的柳眉已經揚了起來,率先罵道:“求婁師叔幫忙救鶴城的時候,你怎麽就不記得這是你們禦獸宗自己的事?”她氣得要死,忍不住重重唾了一口,“不要臉!我呸!”
被小輩在大庭廣眾下如此毫不留情地唾罵,禦獸宗長老一張臉瞬間又青又白又紅。
“恢復了!恢復了!!!”
就在這時,有人忽然大聲喊道。
“鶴仙真的恢復了!”
天空中,幾隻血鶴羽毛褪去猩紅,它們從鶴潮中退出來,繞著鶴城徘徊飛著,鳴聲哀淒。
人群驟然一靜,又驟然沸騰。
解開血契的幾名禦獸宗弟子大聲喊它們的名字,眼眶通紅。
禦獸宗長老臉色一變。
“長老,”一位穿著青圭色祝衣的祝師走出人群,雙膝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石面,“請解開鶴城與仙鶴的血誓主契!”
“請長老解開主契!”
“請長老解契!”
“……”
禦獸宗長老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你、你們……”
久居高位這麽多年,駐扎於鶴城的禦獸宗長老第一次面對這種情形。城祝印在手,他本該是在場修為最高,實力最強的一個人,就連強弩之末的婁江都不是他的對手,但這一刻,他竟然感到了畏懼。
一種無法解釋的畏懼。
一個,兩個,三個……禦獸宗弟子、城祝司的祝師祝女、鶴城的普通男女老少,一個接一個跪了下去,重重磕首。起先還有些稀疏低弱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整齊,越來越大,最後匯聚成如潮的聲浪:
“請長老解契!”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禦獸宗長老強自鎮定心神,怒聲呵斥,“當真信了那個妖祟的胡言亂語不成?!”
“不是胡言亂語。長老。”祝師抬頭,“我們都看到了,血契解開後,鶴仙就恢復了。”
“蠢貨!血誓主契豈是能夠隨便解的?!鶴城乃是我西洲最大的仙鶴越冬之城,你們知道宗門為了鶴城能夠在冰季維持暖冬,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嗎?”禦獸宗長老死死扣住城祝印,色厲內茬,“一旦解開血誓主契,鶴群隨意飛散,你們知道這是對宗門多大的損失!天大的責任,你們承擔得起嗎!”
“責任?責任比鶴群的生死更重要?”
清脆的女聲響起。
鹿蕭蕭踏過烈火,越過眾人,向臉色鐵青的禦獸宗長老走去。
“太乙宗的黃毛小丫頭,這裡沒你說話的份!”長老冷聲。
“哦,”鹿蕭蕭自顧自點頭,“我怕懂了,對你來說,鶴群的死活確實一點都不重要,一點都比不上你自己的前途。”
“蕭蕭!”
背後的小師弟喊。
鹿蕭蕭抬頭,朝禦獸宗長老露出一個虎牙森白的笑:“那就……
“隻好請您去死了!”
劍光一閃,少女縱身撲出,火光照出她青澀未退的臉龐。
她的眼睛和天上的星星一樣閃亮。
第151章 螻蟻蒼生
“狂妄!老夫今天就代你們師長教訓教訓你們!”
禦獸宗長老手掌一翻, 冷藍的光掠過前進的街道,電射向衝自己而來的太乙宗少女。顧忌仙門第一的太乙宗和左右十二洲的神君, 他不敢真正痛下殺手,但幾次大庭廣眾下被唾罵,已經激怒了他。
不能殺,難道還不能廢了她嗎?
“蕭蕭!”
小師弟大喊,拖刀前奔。
前奔而出的同時,他在心底將鹿蕭蕭罵了不下一百八十遍。太乙宗弟子個個打架能力極強,一挑多與越階乾架是家常便飯沒錯。可問題是——對面的家夥再怎麽人渣, 都是個貨真價實的禦獸宗長老。
掌控一城祝印的長老!
鹿蕭蕭根本就沒有與他正面作戰的本事,更別說殺他。
正面攻擊若中,鹿蕭蕭就算不修為被廢,也要重傷!
冷藍的光電射而至。
鹿蕭蕭弓步點地, 長劍插/進地面,劍身彎曲如弦月, 借助回彈一瞬間的力量,猛然高高翻身,淡紫色的裙擺在半空中旋轉。
光上飛燕!
小師弟看到這一幕, 幾乎要脫口喝彩。直到這一刻, 他才猛然記起, 鹿蕭蕭實力不足以和禦獸宗長老正面對抗沒錯, 但她根本就不需要正面對抗——她的輕功身法在太乙宗年輕一代無人可以與之媲美!
在太乙宗,寅時晨起渡江鎖的早課, 同時期入門的弟子甚至包括更年長一些的師兄師姐, 還在膽戰心驚地踩著江上懸索, 一步一挪。她就已經能夠輕盈如飛燕,足尖點著橫索, 在仞江上輕盈起舞。
那是葉倉師兄第一次帶他們去踏索渡江。
因為前一天,他們幾個翻院牆去喝夜酒,被值夜的師姐逮到了,給峰脈狠狠扣了一筆月奉。本來計劃著月錢下來,就去換新刀鞘的葉倉師兄火了,有心跟他們下馬威。把三人提溜到江索前,葉倉師兄踩在懸索上,故意不先傳授輕功口訣,也不提掉下江其實無妨,有江龍充當“墜江拯救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