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薄燈和陸淨一起沉默片刻。
“不愧是你啊,月半同學。”仇薄燈拍拍他的肩膀,“妙計頻出,足智多謀。”
這麽猥瑣,這麽陰損的報復,一般人還真想不出來。
陸淨也為之肅然起敬,徹底歇了篡位“仙門四害”的心……和這死胖子一比,他特麽就無害得跟小綿羊一樣!
碾壓小綿羊的胖子得意了沒多久,就又長籲短歎起來:“然後我就被老頭子結結實實地收拾了一頓……要不是我娘攔著,他甚至想把我扔到太乙去交流交流……見鬼,太乙那地方是人待的嗎?”
“左月半同學,鑒於不是人待的地方的師祖就坐在你面前,你最後斟酌下用詞。”仇薄燈提醒。
左月生舉手投降:“我錯了!是太乙太過上進,清風滿堂,我這種扶不上牆的爛泥不應該去禍害太乙寶地的風水。”
“果然毫無節操啊……”陸淨嘀咕。
“但爛泥也有追求的好嗎!”左月生雙手“啪”地按在桌面上,威風堂堂地站了起來,“就算我再怎麽爛泥也是山海閣少閣主好嗎?!本少閣主就不能英武一回嗎?我可是在很認真地質問他,身為閣主,怎麽管理的宗門,怎麽讓青蝠這種鬼東西出現在靜海裡!他跟打發三歲小毛孩一樣打發我,老是什麽都不告訴我就算了,還特地派、派個糟老頭子來盯著我,生怕我跑出去給他惹事……我就不能乾點好事嗎?!”
婁江在外面歎氣,心說要不是你老惹禍,閣主至於一聽到你的消息,第一反應就是又得給你收拾什麽爛攤子了吧……不過,這次閣主讓左月生待在無射軒不要出去,未必是因為擔心他在眾人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惹事。
裡間的幾位二世祖則生動形象地展示了什麽叫做“幫親不幫理”什麽叫“不分黑白地站在狐朋狗友這邊”。
不僅你一言我一語地聲討起左大閣主的罪狀,還積極踴躍地給左月生出各種回敬他爹的餿主意……聽得婁江心驚肉跳,覺得按照這個局勢發展,未來左閣主的日子恐怕要徹徹底底地不得安生。
左月生放了一堆未來要讓他爹如何如何的“豪言壯志”後,轟然趴到桌子上。
他酒量堪稱一絕,可仇薄燈的酒夠烈,幾壺酒下去,完全是靠一肚子火氣撐著。現在火氣散了,人也就倒了。
“左胖左胖。”陸淨拿扇子柄戳他,“真醉了?”
左月生不耐煩地揮開他的手,在桌子上轉了次頭,嘟嘟噥噥地:“……一天天的,簡直像我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你不待見我,我還不待見你呢……”
他一貫大大咧咧沒心沒肺沒節操,直到這個時候,才偶然地暴露出作為一個兒子,一個孩子委屈不滿的一面。
陸淨扭頭看仇薄燈,用口型說:看來是真醉了。
仇薄燈點點頭。
“死胖子也不容易啊。”陸淨懶得去找被子,扯了塊窗簾給左月生蒙頭蓋上,搖頭晃腦地感歎,“雖然我和我爹關系也不怎麽樣,但少谷主不是我啊……他好歹一個少閣主呢,天天被東塞西扔的……”
“沒辦法,”仇薄燈翻了翻,找出壇還沒被左月生禍害光的酒,“他們左家代代單傳。”
“還不如我,當個徹徹底底混吃等死的紈絝。”陸淨同情了一會兒,轉而關心起另外的事來,“胖子這幾天算是被禁足了吧……我們是不是也得陪他呆這裡?想想還有個嘮嘮叨叨的婁老媽子寸步不離,簡直讓人生無可戀啊。”
“第一,我不是老媽子。第二,我陪你們待這裡,我更生無可戀。”
分隔裡外的活屏被人拉開了,
婁老媽子……哦,不,婁江站在門口,舉起一份剛剛收到的傳信。
“以及,閣主傳信,讓少閣主立刻趕到山海大殿,參加閣會。”
內間靜了片刻。
陸淨跳起來,手忙腳亂將蒙在左月生頭上的窗簾扯下;仇薄燈一邊直接一腳把凳子踹走,以“物理”手段強行把左月生攆了起來,一邊扭頭讓不渡和尚過來,給這死胖子來一套醒酒的《延華經》;半算子湊過來,自告奮勇要幫左月生算一算吉凶,被不渡和尚一把捂住他的烏鴉嘴……
人仰桌翻。
“我□□爹瘋了嗎?!讓我去參加什麽閣會啊!”
左月生剛剛還在嚷嚷他爹覺得他見不得人,現在卻一臉天崩地裂。
“商量山海閣生死存亡千年發展的會議啊!我去了能幹什麽?給他們當筆錄嗎?就我這字也不能夠吧……見鬼了啊!所有閣老都會參加啊!全都是有頭有臉的風雲人物啊!”
“慫什麽!”仇薄燈叱喝,“你堂堂山海閣少閣主,仙門四害之一,難道就不是人物嗎?陸淨!和尚!去給他收拾出個人樣!”
陸淨和不渡和尚一左一右,把人架起來往隔間裡拖。
仇薄燈轉了一圈,找到張筆,蘸了蘸墨,找不到紙就從被陸淨扯下的紗簾上撕了一小塊,迅速筆走龍蛇。
“……閣主還說,讓少閣主你盡量簡樸低調……”婁江剛剛沒轉達完的半句話被嘈雜的嚷嚷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