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想吞掉我嗎?”
仇薄燈終於站直,指尖滴血,唇邊帶笑。
“來!”
“我一直以為,這一戰該是我跟天道的相殺……”巨臉冷冷開口,“真是嫉妒啊。”
一為天道,一為幽冥。
同為應運而生的一點意識,怎麽天道就那麽幸運?
明明比它弱那麽多,明明比它晚誕生那麽多,卻有白衣的神君開辟四極,鑄鼎十二洲,什麽都不用做,就擁有無數城池。明明同為一點冥靈,怎麽它想要擁有形骸,窮盡所能凝聚出來的,也只是個面目模糊的偽形,而天道卻正常而又俊美?
“不過沒關系了……”
下一刻,由無數張臉組成的巨臉驟然潰散。
“他的一切注定為我所奪!”
晦暗再次收緊!壓迫!
在這一刻,大荒徹底放棄維持形骸……只要它能夠吞噬神君的魂魄,那它自然能夠塑造世上最完美的形骸!在它放棄形骸的瞬間,這片空間的壓力陡然暴增,所有苟延殘喘的荒使,連同鬼谷子一起,直接被這種恐怖的壓力碾成齏粉!
無數黑霧凝成的鎖鏈,從四面八方射向白衣的神君,組成一張無處可逃的羅網。
可神君根本就沒有逃!
沒有時間悲傷,也沒有時間猶豫。
“來吧。”
他輕聲道,白衣飄搖,前衝。
一點精魄,十分赤血。
我便在此,要殺便來!
………………………………
緋刀橫平,破出一泓赤紅的月。
天神的血染紅近六萬重階。
天階盡頭的紅袍上神們已經無法再冷眼旁觀,置身事外……祂們原以為,師巫洛想要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天外天是狂妄,是自尋死路,哪怕古帝們沒有出手,九萬天神,遲早也能耗死他。至多走到第二萬重,就必死無疑。
然而,師巫洛並沒有像他們想的那樣,止步於第二萬重階。
登上第兩萬重階後,師巫洛的氣息發生了古怪的變化,開始以祂們所不能想象的方式,暴漲!
百重!千重!
緋刀所過,天神血濺。死在他手上的天神越多,他就變得越可怕。
對於天神來說,一切已經超出了祂們所能夠理解的范疇。祂們再也無法傲慢俯瞰,再也無法高坐雲端,由百氏提拔而來的下神已經全部被斬殺,中天之神也已經死傷過半,上神們顧不上尊嚴,齊齊出手。
萬神殺一人。
血已經從天階漫出,將雲海染紅。
一刀。
鍾碎鼎鳴。
師巫洛將刀剛從一名天神的胸膛中抽出,就再次割開另一名天神的咽喉,另有槍尖貫穿他的肩膀,可他像已經徹底什麽都不顧什麽都不管,不計代價,要爭搶分秒,趕在什麽事情發生之前,完成某件事。
緋刀還未抽回。
師巫洛直接以肩撞向持槍天神。
天神來不及抽身退開,就被他撞著,一起撞碎第六萬重階的門闕。門闕轟然倒塌,三十位天神也緊隨殺至。刀劍齊落的瞬間,一道邊沿溢墨的紅光陡然掠出。盤旋一圈,三十名天神的頭顱一起高高飛起,血湧如瀑。
染萬裡雲海。
“不好!!”
紅袍上神見到那道刀光,幡然醒悟,失聲大喊。
“他已經……”
下一刻,刃口溢出黑霧的緋刀洞穿了祂的咽喉,刀柄握在一隻蒼白的手裡。繡有角隅紋的玄黑衣袖上絲絲縷縷的黑氣不斷湧出,隨風舒卷……緋刀抽回,鮮血潑濺在師巫洛蒼白的臉上。
黑衣血刀,一身戾氣。
如邪如魔。
萬神驚駭。
一隻赤金的巨掌從最高處的天外雲海伸出,落向立在第六萬重階的師巫洛。他凌空躍起,旋身,緋刀斬向終於現身的第一位古帝,赤帝古禹。
衣袖瀝血。
……………………
血落成一線。
一百條鎖鏈、兩百條鎖鏈、三百條、四百……仇薄燈神魂陡然破碎,又陡然凝聚。以這種方式,他直接從無數縱橫交錯的霧鎖中穿過,以可怕的速度在黑暗中前行。一碎一凝間,一抔抔鮮血,落進幽冥。
白衣又白衣,白衣又成血。
“瘋子!”
四面八方隆隆傳來大荒的聲音。
“你瘋了!”
它的聲音先是震怒,後是恐懼。
“停下來!”
“停下來!我讓你走!”
“我可以和你一起聯手對付天外天!”
“……”
它的聲音已經稱得上哀求,仇薄燈始終充耳不聞,依舊向前,任由聲音怎麽忽左忽右,始終沒有改變自己的方向。
“不——”
大荒的聲音陡然變得極其淒厲。
仇薄燈廣袖飄搖,瀝瀝滴血。
撞過最後的鎖鏈。
並指為劍,仇薄燈直接點向一張隱藏極深死魂臉龐。一滴血他指尖湧出,如一枚火,落進死魂的額心,死魂劇烈地掙扎起來,竭盡全力地想要逃走。但是緊隨著,先前所有落進幽晦中的血一起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