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柒與荊紅追對視了一眼,彼此心領神會——藥可以收,人必須從清河的視線裡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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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京站在床前,看著沉睡的蘇小北,默默說了句:再見了,小北哥。
蘇晏不在家,沈柒不在,荊紅追也不在,今夜是最好的時機。
房門輕微地“嘎吱”一聲響,又輕輕地關閉,喝了蒙汗藥的蘇小北沒有醒。
第337章 向蘇十二開炮(上)
深夜,一輛馬車轔轔地碾過石板路,停在太廟大門口,車廂外壁上的兩盞燈,映亮了駕車少年的臉。
“什麽人?這是太廟,不是隨意停車的地方,快走快走!”門口守衛從昏昏欲睡中驚醒,手持武器上前驅趕。
蘇小京坐在車轅上喝道:“凶什麽?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是誰的車!”說著將一枚腰牌拋了過去。
一名守衛接住腰牌,就著提燈一看,詫然道:“蘇……蘇閣老?”
另一名守衛朝著車廂抱拳:“恭迎蘇相。不知蘇相深夜來此,有何示下?”
蘇小京道:“我家大人來取暫存在太廟中的一物,明日早朝親自上呈禦前。”
“敢問是何物?”
“……放肆!這是你該問的?”蘇小京罵道,“讓開,別誤了我家大人上朝的時辰!”
他一抖韁繩,馬車駛入太廟大門,守衛們猶豫著不敢攔,便尾隨而入。馬車穿過玉帶橋與戟門,直達殿前廣場方才停下。
太廟中的內侍們聞風而動,紛紛從奉祀署裡小跑出來,在殿前台階下站成兩排。
今上還是太子時,曾在太廟受過罰,蘇晏因此出入過好幾次,為首的掌印太監當時與他混了個臉熟,這會兒堆著笑上前來打簾子,被蘇小京毫不客氣地撥開了。
“我家大人不喜外人服侍,站遠點。”
內侍們後退幾步,車簾掀開,提燈昏黃的光映照著車廂內端坐的人影。掌印太監見對方身披灰綢鬥篷,風帽罩在頭上,帽子下方依稀露出半截臉,的確是蘇晏,於是點頭哈腰道:“蘇相要取何物,吩咐奴婢一聲便是。奴婢即刻去拿。”
車中人微微頷首,又朝蘇小京擺了擺手指,是打發他去辦的意思。
蘇小京放下車簾,對掌印太監說道:“不麻煩公公,只需告知放在哪裡,我可以自取。”
“蘇相要取的是……”掌印太監問。
蘇小京道:“天潢玉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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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晏在北鎮撫司待了一整夜,直到四更天,才隨意用了些點心湯水,穿上荊紅追回家取來的官服,直接去午門準備參加早朝。
沈柒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早朝時本該侍立於禦座西側。但朱賀霖因為對心上人求之不得,越發看他這個情敵不順眼,朝會也不要他陪侍,讓侍衛長魏良子頂替了他的站位。
參不參朝沈柒無所謂,反正朝堂上絕大部分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不用近身侍奉小皇帝,他也樂得眼不見為淨。
不過,今日不同以往,朝中有人想暗算蘇晏,雖然不知具體發難的時間。他想加強防備,陪同蘇晏上朝。
臨出門時,高朔不知從哪裡鑽出來,與沈柒耳語了幾句。
沈柒垂目不語,神色深峻,手指在繡春刀柄上攥了又攥,最後緩緩吐出一口氣,說:“不用阻止,繼續盯著。我這就過去。”
他向蘇晏解釋說有急案,蘇晏不以為意地點點頭:“無妨,你忙你的,下朝了我再來找你。”
五更天,禦駕臨奉天門,朝會開始。
蘇晏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圈文臣隊列,見崔錦屏已經到場,不知是不是被家人灌過醒酒湯,神智業已清醒,只是眼紅唇白,臉色不太好看。
於徹之的那三份奏本,崔錦屏交給了誰?蘇晏的視線在一排排的朝臣中移動,最後在內閣次輔謝時燕身上極短暫地停留了一秒,收了回來。
他嗅到了風雨欲來的陰冷濕氣……既然躲不過,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各部大臣按部就班地奏事,高坐禦案的朱賀霖一心兩用,邊聽政務,邊看斯人,覺得他今日有點不一樣,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這份等待是從容淡定的,但淡定的深處又隱隱透出一絲憂慮與期望。
不止他在等待,朝臣中不少人也在等待,朱賀霖仿佛能嗅到下方廣場人群中,那股謀結而躁動的氣息。
很快,朱賀霖知道了蘇晏在等什麽——
“報——大名府塘報,三百裡馬上飛遞,提督軍務於徹之上呈禦前!”
一名提塘官手持奏本,火速穿越廣場,奔向禦階,報信聲洪亮如雷。
朱賀霖心下一凜,對身後侍立的富寶使了個眼色。
富寶領會,快步走下台階,去接那份塘報。卻不想那名提塘將奏本舉過頭頂,當眾大聲宣告:“於閣老飛報敬呈陛下:戚敬塘不聽勸阻,執意領兵深入敵後,奔襲廖瘋子,如今整支隊伍失聯,恐凶多吉少!”
只聽群臣中響起一片“嘶嘶”的抽氣聲。
朱賀霖猛地一拍禦案——誰讓他直接報出來的?!眾目睽睽,眾耳所聞,連掩蓋回寰的余地都沒有!
富寶厲聲道:“大膽!軍機密要,不呈皇上親閱,如何當眾泄之!”
那名提塘一愣,連連叩首:“微臣也是奉了旨意,才當眾宣讀的,求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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