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彥自認為不是斤斤計較的人,甚至還有那麽些千金散盡還複來的豪爽勁兒,但不知為何,這個火鐮的丟失卻令他莫名地生出了沮喪之感,連晚餐都沒什麽胃口吃了。
阿勒坦與眾將領商議後,敲定了針對靖北軍“搗巢”的作戰計劃,準備明日就開始實施。
此時天色已暗,阿勒坦賜宴群臣,眾將與王帳侍衛們便圍坐在大殿,吃烤全羊、扒駝掌、鹿肉餡餅、鍋茶等,喝烈性馬奶酒,邊吃邊聊,不時有人引吭高歌幾句,或是爆發出一陣大笑。
斡丹見阿勒坦吃到一半就出了殿,想了想,放下手抓羊腿跟上去,見他正在廊下與侍女說話。
他似乎在低聲吩咐著什麽,侍女頻頻點頭後,行禮離去。斡丹上前問:“怎麽了阿勒坦?你今天可沒吃多少。回來繼續喝酒啊。”
阿勒坦笑了笑,伸手搭住情同手足的侍衛長的肩膀,一起往回走。“我讓她去請烏尼格過來,想當眾宣布一件事。”
斡丹愣怔完,驚喜地叫起來:“是不是他?你之前說過,能給你解血毒的那個中原男子,就是他對吧!阿勒坦,你的毒終於解了!”
阿勒坦搖頭:“沒有。”
斡丹詫異:“怎麽,不是他?那到底是誰!”
“是他。他就是我命定的伴侶,我們在神樹的見證下交換了誓言,只差最後一步沒完成。”
“最後一步沒完成的意思是……沒睡過?!”斡丹震驚了,“不會吧,陰山腳下扎營時,他與你同住一個氈帳,到現在都過去快一個月了,全軍都知道他是你的孌寵,結果你竟然還沒睡過他?偉大的尊貴的聖汗陛下……你是不是不行?”
沒想到斡丹第一次尊稱他聖汗,竟是在這種情況下。阿勒坦英俊硬朗、氣勢雄渾的臉上,隱隱透出一絲尷尬與沮喪之意:“我記得,去年我把韃靼公主賜婚給你時,那女人大鬧一場,還在婚禮上用酒潑你,如今卻連孩子都生了。你隨我出征時,她來送行,當著那麽多將士的面把你嘴都親腫。你是怎麽辦到的?”
斡丹莫名其妙:“有什麽怎麽辦的,新婚之夜我把她按住,直接睡了唄。”
“她沒反抗?”
“反抗了,拿簪子捅我。我就跟她說,我不怕疼,只要能睡到她,隨便她捅。這娘兒們多狠心啊那時候,真捅了我幾十下。我咧,咬牙不吭聲,也回‘捅’了她幾百下……唔,也許是上千下。反正最後我血流得滿床褥都是,而她叫得比我還大聲。第二天她給我擦身時說,從沒見過像我這樣為了睡女人不要命的,如果我答應不娶第二個妻子,她就給我生兒子。我一口答應了。開什麽玩笑,一個女人都這麽難搞,再來一個,我怕我真死在床上。”
阿勒坦說:“烏尼格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他捅你用的是匕首嗎?”
阿勒坦歎口氣:“他文雅得很,笑微微地往窗台一坐、向後一仰,那下差點把我五髒六腑扯出來。”
斡丹愕然半晌,最後感歎:“還是我女人好啊!”
他撓了撓額發,支招道:“要不這樣吧阿勒坦,趁今夜灌醉他,先把你的毒解了,過後再慢慢哄。你只剩最後一個月時間,不能再拖了。”
第386章 老總的小秘書
蘇彥在侍女的帶領下來到了王宮大殿,還沒靠近殿門就聽見裡面的歡笑高歌之聲,隨著烤牛羊的葷香一同飄出來,熱鬧得像在開篝火晚會。
他本沒什麽胃口吃晚餐,這會兒聞到孜然與野韭花醬的香味,忽然又有點餓了。
侍女示意他在門外稍等,自己進殿去稟報聖汗。
須臾後,阿勒坦親自出來迎接,以一種很鄭重的姿勢,掌心托著他的手腕,緩步同行,穿過大殿中央的波斯地毯,穿過兩側停止吃喝、齊齊注視他們的各部貴族與將領們,走上七層玉石台階,並肩站在王座前。
這種儀式感十足的入場,讓毫無準備的蘇彥有些意外,也有些尷尬。眾人開始交頭接耳,他聽不懂,只能垂目看著台階下方的波斯地毯,發現地毯花色換了。
之前與鶴先生一行人會面時,鋪的是雄獅圖案的深紅色長條地毯,邊角勾勒出鋸齒樣的花紋。地毯從殿門一直通往王座,阿勒坦步行其上,腳下群獅在獅王帶領下呈現追逐捕獵之勢,顯得勇猛威嚴。
而眼下卻換成了一塊藍綠交織的巨幅地毯,外圍藍底上織出抽象的花木幾何圖案,中間一棵蒼綠的參天大樹,茂密枝葉蔓延向四面八方,每一根枝條上都點綴著奇珍異鳥與怒放鮮花,樹乾周圍更有百禽雲集、群獸聚會,仿佛自成一個世界。在這個豐富美好的世界中,各類生靈和睦相處,繁衍生息。
注意到蘇彥的視線所在,阿勒坦俯身在他耳畔低聲解答:“這是夏季的神樹,被稱為‘生命樹’。去年波斯地毯商人收到我的委托後,使千名紡織工匠日夜趕工,織就了這塊巨幅地毯,運至瓦剌。上個月又從瓦剌王庭運來,安放在旗樂和林的王宮之中。你喜歡嗎?”
……又不是送人禮物,乾嗎問他喜不喜歡?蘇彥當下腦子一抽,問:“那冬季的神樹叫什麽?”
阿勒坦微怔,答道:“戰爭之樹。”
好嘛,枯與榮一體雙生,既熱衷戰爭,又熱愛生命,貴國文化相當有意思。蘇彥禮貌地稱讚:“地毯很好看,很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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