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經火鬱,阻遏真陽。先平心火、除心疾,再以蒺藜一斤炒香、去刺、研末服之,保證藥到病除。”
意思是……得先把心火瀉掉,心情舒坦了、得償所願了,吃藥才有效果?蘇晏琢磨來琢磨去,忍不住懷疑起朱賀霖的毛病是因他而起的。
去年在南京皇宮泡溫泉時,還是好好的吧?年初誤食了鹿血糕,在他身上蹭得歡,哪有半點痿頓?前兩天在奉先殿又抽風,非得摸他肚皮,摸著摸著忽然落荒而逃了……當時他就覺得奇怪,現在回頭想想,莫非小朱就是因為發現了自己這毛病才嚇跑的?
該不會是被他拒絕了太多次,從心理到生理都遭到嚴重打擊,才導致的陽痿早泄吧……這個念頭從腦海裡冒出後,蘇晏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國之君,十七歲的大好青年,尚未大婚就不能人道,更別說什麽綿延子嗣了,這才是大銘最嚴重的內患啊!與之相比,賊軍算什麽,邪教算什麽!蘇晏臉色發白地出了醫廬,越發覺得自己罪孽深重,簡直把小朱給害慘了。
他在吏部魂不守舍地捱過一下午,還把文書上的字全寫成簡體的,被拍馬屁的官員大誇“刪繁就簡,領異標新”時才發現,連忙銷毀掉。
放衙回到家,蘇晏還有些恍惚,晚飯也沒什麽胃口吃,一個人躲在書房裡胡思亂想。
沈柒最近天天上門,一般是傍晚時分從北鎮撫司直接過來,見他這般精神狀態,便遷怒荊紅追不該將蘇小京的事告訴他。荊紅追也很自責。
兩人摸進書房,正想著該如何開解,卻聽蘇晏煩惱地喃喃道:“造孽了……要不,平日就讓他多摸幾下算了,反正也不掉塊肉。”
沈柒黑著臉,提刀要去殺蘇小京。
荊紅追也變了臉色:“大人何出此言!是他對不起你,不是你對不起他!”
蘇晏轉頭看他們:“其實這麽多年來,他對我真沒話說,一片赤忱,肝膽相照。反倒是我,總當他是小孩子,從心態上就沒把他擺在等高的位置,這對他的確不公平。如今他成了這樣,我若再不做些彌補,於心何安?”
沈柒狠狠咬牙:“你打算如何彌補?”
蘇晏道:“我……我至少得幫他治好那毛病。”
沈柒道:“毛病?倘若叛主投敵是毛病,只有一個法子能治,那就是‘死’。”
蘇晏怔住:“你們是在說蘇小京?”
沈柒與荊紅追反問:“你不是在說蘇小京?”
蘇晏這才反應過來,今日意外得知的事,早已衝淡了他心中被人背叛的痛楚,自從知道朱賀霖的隱疾,他一次也沒想起蘇小京。篤愛自己的人尚未回報,何必去在意辜負自己的人?
蘇晏苦笑道:“當然不是。小京既然選擇背叛,就要承擔這個選擇帶來的後果,我就算再心痛遺憾,也必須放下。我現在愁的是另一件事。”
“什麽事?”荊紅追道,“屬下願為大人分憂。”
蘇晏搖搖頭:“解鈴還須系鈴人。”
沈柒皺了皺眉,嘴上無話,暗中盤計。
荊紅追說:“總之大人不要傷心傷神就好。我見大人晚飯進得少,不如用些點心,其余的事從長計議。”
第329章 我負責治好你
辰時,一名小內侍氣喘籲籲跑進奉先殿,在門檻上絆了個跟頭,一骨碌爬起來,躬著腰快步來到禦前,稟道:“蘇、蘇閣老出門了!先是去藥材鋪取炮製好的蒺藜粉,然後上了馬車朝皇宮方向來。”
朱賀霖盤腿坐在羅漢榻上,聞言當即吩咐富寶:“把藥給朕端過來,快點。”
富寶把煨在紅泥小火爐上的藥湯倒了一碗,遞過去時有些躊躇,勸道:“依奴婢看,皇上這藥還是別吃了罷……”
朱賀霖揮退了報信的小內侍,接過藥碗,邊吹氣邊唏哩呼嚕地喝。
富寶一臉糾結不安。朱賀霖斜眼看他:“太醫不是說的,藥效是暫時性的,停藥了就會恢復。朕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
“奴婢能不擔心麽,都說是藥三分毒。”實在是事關重大,富寶不得不仗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多勸幾句,“太醫也沒法給皇上保證萬無一失啊!這日後要是停藥了不恢復,或是不能恢復如初,後果可就嚴重了!皇上哎,事關龍體,您再多考慮考慮……”
朱賀霖正色道:“朕早就考慮清楚了。這事兒要是能成,就一個字——值。要是不成……不成我那話.兒留著還有什麽用?”
富寶聽得小圓臉皺成一團。他知道自己這位主子對蘇大人的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從精關初開到如今長大成人,這心思就沒歇停過。就是因為從未遂過願,這股心思變成了執念,如今又變成破釜沉舟的決絕,簡直要連半條命都搭進去。
他只能心疼又無奈地苦勸:“三思啊皇上,一定還有別的法子,咱們慢慢來……”
“他那人你還不知道?不來劑猛藥,他能跟你父慈子孝……呸,是恩深義重一輩子!”朱賀霖把剩下的半碗藥一口悶了,空碗往富寶手裡一塞,“待會兒他來問疾,你提前把殿內外清乾淨。還有,今日無論誰來奏事,都給朕擋回去。”
富寶左右勸不動,隻得聽命。
一個時辰後,蘇晏果然出現在奉天殿,對門外侍立的富寶說道:“富寶公公,我聽聞皇上近日略有不適,特來問安。煩請通稟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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