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陽讚同:“還有一點,不能讓太子回京!
“只要人不在身邊,感情自然就會變淡,古今多少失寵的事例都驗證了這一點。就讓他和蘇十二滯留南京,等到東宮之位易主之後——白鹿案的真相如何,又有誰會在意呢?”
第284章 白鹿案的真相
蘇晏與東宮侍衛們去了趟刑部大牢,才知道原來南京刑部和大理寺、都察院一處,在外城北的後湖旁。
因為他的坐鎮,刑官審訊那幾名錢姓商人時也比較文明,沒動用什麽刑具。
在一排獨立牢房之間來回踱了半天后,流動聽審的蘇晏感覺這幾名富商都不是他們要找的“錢善人”。
他出了大牢,正要回去找太子,一小隊侍衛策馬飛馳而來,稟道:“蘇大人,小爺請你去一趟應天府衙門。”
應天府的官署坐落於南京城中心的內橋旁,蘇晏走進衙門正堂時,見太子正大剌剌地高坐在主官首座。
堂下站著兩個人,一個身穿三品文官袍服的中年男子,黃面微須,是府尹郭敞。
另一個五旬白臉男子,生得慈眉善目,內官打扮。蘇晏沒見過此人,想來就是南京守備太監嚴衣衣了。他看嚴太監身上的大紅蟒衣,與飛魚服一樣非禦賜不能穿,猜測對方以前在京城皇宮的司禮監乾過,職位還不低。
“喲,嚴公公、郭府尹,怎麽了這是?”蘇晏以平級見禮,笑眯眯地拱了拱手,“叫衙役搬兩張椅子過來坐啊。”
“不敢不敢!太子殿下在此,哪有下官坐的份……”郭府尹神色不寧,大冷的天額角濡濕。
嚴太監袖手含身,一副內官在主子面前謹小恭敬的模樣,面色倒挺平靜:“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小爺,吃罪挨罰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別管他們,清河過來,坐這兒。”朱賀霖招手,讓蘇晏坐在他身旁的太師椅上,“今日小爺和你是主審官,他們是嫌疑人。”
說著拿起桌面的驚堂木,好奇地擺弄了兩下,“啪”一聲拍在桌面,震雷似的響,把堂上堂下的人都嚇了一跳。
太子不滿地望向大堂兩側的東宮侍衛:“喊啊!”
“喊……喊什麽?”侍衛首領窘然問道。
“不是該喊‘威武’嗎,像民間百姓說的那樣……對了,還要拿棍子敲地,整齊點,來來,再試一次。”
於是在“明鏡高懸”的匾額下方,太子再次抓起驚堂木,狠狠一拍,比剛才那聲更響。
侍衛趕緊以水火棍敲地,聲音沉悶,節奏極具壓迫感,同時大喝堂威:“威——武——”聲如霹靂。
堂下的郭府尹渾身都抖了抖:明明是自己日常慣用的一套,怎麽上下的位置變了之後,就這般令人心驚肉跳呢?
太子壓低嗓音,使之顯得更加成熟威嚴,一本正經地喝道:“呔,堂下何人,報上名來!所犯何罪,老實交代!”
蘇晏手肘支在桌沿,轉頭扶額:看來咱們這位小爺是借著審案的機會,想過一把地方官的癮,趁機玩起了cospy。
郭府尹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似乎在這個堪稱滑稽的場面裡不知該說什麽。
嚴太監躬身道:“奴婢是南京守備太監嚴衣衣,犯了順手牽羊之罪,撿到貴人遺失的房契後據為己有。願將所佔之宅邸,立即清退交還原主,按律繳納罰金,再賠償一座……不,三座宅院、園林或相應金銀,以示改過向善之心。”
太子明顯地愣了一下。
他已經做好了對方喊冤叫屈,或是砌詞狡賴的準備。可沒料到,這嚴太監人品不行,順杆子爬樹倒是第一名,接著他之前故意鬧事的借口,十分乾脆地把假罪名給認了。
順手牽羊……這算哪門子的大罪?按律頂多罰點款。嚴太監不僅願交罰金,還主動提出三倍賠償——這姿態低的、態度好的,簡直沒挑了。
問題是,如今他能改口說“撿到房契不歸還”的罪名是本太子編造的麽,這不是打自己的臉?
畢竟宮裡長大的孩子,就算夠彪、夠聰明,經驗還是不夠老道……蘇晏無聲地笑了一下。
太子面子上掛不住,斜眼看他:你行你上。
蘇晏含笑而睇,清咳一聲,說道:“嚴公公可知,春和宮裡逃走了一名意圖謀刺太子的宮女,就躲在你位於長柳巷的宅邸裡,被搜了出來?”
包庇刺駕者,與刺客同罪。這頂帽子一扣,多硬的腦袋都要落地。
嚴太監忙解釋道:“小爺容稟,奴婢著實不知宅院內如何多了一個人。近來奴婢忙著巡視城內外,以防歹人擾亂祭陵大典,沒住過那宅子。許是哪個下人與那宮女有舊,偷偷收容,奴婢一定徹查,該綁來見官伏法的,絕不姑息!”
這是撇得一乾二淨了。蘇晏又道:“可貴宅的婢女做了口供,說這宮女名叫‘桃鈴’,是你嚴公公的義女。”
嚴太監當即否認:“這婢女胡說八道,其心可誅!定是我平時責罰過她,故而她懷恨在心,陷害主人。小爺與蘇侍郎如若不信,不妨傳她上堂,與我當面對質。”
那名婢女也是在東宮侍衛衝進桃鈴的閨房拿人時,驚慌失措之下叫了聲:“哪個賊人敢對嚴公公的義女無禮!”
後來宅中下人盡數被綁,她自知說漏嘴,生怕嚴公公知道後責罰,趁人不備,吞了火盆中燒紅的炭,硬生生把自己的喉嚨燙啞了,眼下仍在醫館救治,如何上得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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