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望著近在咫尺的朱賀霖——周圍一切都是鮮豔的紅,就連雙方的臉也蒙上了紅色柔光,像個奇幻迷離的夢境。
他聽見朱賀霖低聲說:“剛才我故意嚇唬你的。其實我是小時候聽坤寧宮的宮女說過,民間有種很靈驗的祈禳之術,就是用繡了交頸鴛鴦圖樣的紅羅被套住兩個人,這樣便能情意長久,永不變心。”
蘇晏無語片刻後,正待開口。朱賀霖搶先道:“我知道這只是個祈願而已,倘若是真的,天底下又怎會有那麽多的單相思與怨偶?但無論如何,我還是想試試,就當開個玩笑罷。”
“這個玩笑未免——”
朱賀霖再次打斷了他:“我知道你不信這些。說真的,我也不信,但試試總沒壞處——萬一成了呢?”
對方的語氣有些輕描淡寫,蘇晏在這一刻卻是百般滋味在心:有些人,你沒法避開,因為他與你在成長中枝葉交觸,地下的根系早已纏繞在一起。同樣的有些事,你以為會被時間慢慢衝淡,最後變味,但它卻像被時間打磨過的金子,越發熠熠生輝。
“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蘇晏努力回憶後,搖搖頭。他隻記得自己那時會試險些遲到,跑得太急撞倒了微服的太子。這一撞,將他的人生撞入了另一道岔口,而當初那個尚且是公鴨嗓的小太子,如今已成為肩負江山的皇帝。
朱賀霖笑了,帶著些懷念與遺憾:“當時你壓在我身上直喘氣,我隻覺後腦杓在地上磕得疼,滿肚子火,所以罵道‘還不給我滾開’!如今想起來,真是打了自己的臉——你要是肯再這麽壓一次,我只會求之不得。”
真是越大臉皮越厚了,騷話張口就來……不過回頭想想,兩三年前就有這苗頭了,什麽“鳥大不大”“乞兄以身為渡”,沒少耍嘴上流氓,只是當時自己始終當他是個小鬼,覺得少年情愫遲早有消散的一天,所以並沒往心裡去。
可如今,這股情愫不僅沒有散,反而越發濃烈與醇熟,如何還能視而不見?蘇晏忽然感到了一絲沒來由的心慌意亂,甚至不太敢看朱賀霖的臉,悄悄移開了眼神。
朱賀霖意識到他的逃避,沒有進逼或退讓,而是繼續說道:“後來我問你,這滿溢的喜歡該怎麽辦,你告訴我‘明心見性,順其自然’。我一直在參悟這句話,在皇宮,在南京,在所有身邊有你與無你的日子裡。直到我終於想明白——你就是我的心性,也是我的自然。
“清河,你接納它,好不好?”
蘇晏一時說不出話,只是帶著愧色搖頭。
朱賀霖很失望。
一次次嘔心表白,一次次被低估、被拒絕、被搪塞,仿佛在情意上永遠無法取信於對方,這種看不到天光的長夜簡直令人絕望。
朱賀霖咬牙忍耐著,一股惡氣仍油然而生。眼看蘇晏扒拉著被套的開口想要鑽出去,他終於忍不住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說道:“不準走!”
蘇晏無奈:“我憋得慌。”
朱賀霖撒了支撐的手,輕薄的布料自然垂落下來,糊在蘇晏頭臉。視線受阻,蘇晏伸手亂撥,突然背心被一股力量猛然擊中。他失去平衡,向前撞在朱賀霖身上。
原來是在桌面上正盤尾巴的梨花,見被套裹著什麽東西動來動去,仿佛一個鮮紅的大型逗貓棒,頓時興奮起來,往被套上猛一撲——
蘇晏被十幾斤重的大活貓砸得險些吐血,往前趔趄時撞到朱賀霖。而朱賀霖明明能站穩,這一刻卻像勁力盡失了似的,任憑蘇晏撞在他身上。兩人雙雙跌在地板上,手足相纏,外面還裹著床被單。
朱賀霖當了墊底,正中下懷,把手牢牢扣住蘇晏的腰身。
蘇晏一邊要擺脫被套,一邊還要用力掰開對方的手,沒多久就累得直喘氣。
朱賀霖在他耳畔壓低了聲音:“這下真是鴛鴦被裡成雙夜了……我覺得會靈驗。”
這下輪到蘇晏咬牙:“靈驗個鬼!你都多大個人了,還跟小孩似的。再說給宮人看見,什麽君王臉面都沒有了。”
朱賀霖輕笑一聲:“我樂意。哪個有狗膽、沒眼力的宮人敢闖進來?也別同我說什麽臉面,你要臉,我可以不要,拿來換個耳鬢廝磨也好。”
兩人在被套內較勁,梨花興奮地在被套上蹦躂。最後蘇晏被貓踩到吐血投降:“你說靈驗就靈驗,好了好了,快把被套掀開,我真要憋死!”
朱賀霖這才大發慈悲地剝去了被套,蘇晏四肢平攤在地板,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喘不過氣?我渡給你。 ”
“不必——唔!”
朱賀霖翻身壓住他強吻,這次居然沒磕破嘴唇,也沒咬到彼此的舌頭。
蘇晏被迫承受了這個漫長激烈的“渡氣”,來不及吞咽的津液如銀線從嘴角滑落。
朱賀霖像頭饑腸轆轆的餓虎,後背線條的每一次起伏,都充斥著無處紓解的渴念與欲望。他用微顫的手指,隔著衣料摸索身下之人的胸膛、腰腹,用一種近乎慌張失措的語氣,聲音暗啞地說道:“清河……清河,我難受得緊,你幫幫我……只有你能徹底澆滅這團火,別的不行……”
蘇晏極力攥住他的手腕,不讓他得寸進尺,
朱賀霖此刻在欲望裹挾下,如同落水者被卷入浪潮,難以控制情緒,驟然發怒起來。所幸還留了一線清明,臨出口時調轉了矛頭:“我要宰了送你貓的人,還有那隻長毛的白貓!”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