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千戶這是要讓兩個男娼去廟裡求子?用什麽生,屁眼嗎?”
石簷霜見上官爆了粗口,顯然是動了真怒,知道此刻若是說錯一句話,自己這頂烏紗帽就不要戴了,危機關頭急智頓生,抱拳答道:“是卑職考慮不周,想著可以讓他們扮成兩對小夫妻,妻子在淨室內夜宿,丈夫在淨室外守門。”
沈柒原本打算叫兩個機靈的錦衣衛,扮成妓女的丈夫,聽了石簷霜解釋,怒氣漸消,冷冷道:“他們不像丈夫,倒像丈夫養的面首。”
高挑的男妓不敢吱聲,嬌小的那個反而膽子更大些,不服氣地插嘴說:“大人,奴前面也可以用的,怎麽就當不了丈夫?”
沈柒朝他露出個血腥的眼神,對方隻覺胯下一涼,立刻噤了聲。
石簷霜忐忑地說:“這些娼妓迎來送往,能走紅的,個個都是察言觀色的好手。我們的探子雖然機敏,但難免帶著殺氣,若是被會武功的看出來,反而引人懷疑。”
沈柒想了想,覺得他考慮得也有點道理,便問兩個男妓:“你們真當得了丈夫?”
嬌小的爬起來,十分機靈地去挽苗條妓女的臂彎,一臉關切:“老婆,快起來,地上涼,坐久了不好。”
苗條妓女淚盈盈道:“當家的,奴奴肚子疼,你背奴奴吧。”
高挑的那個也很快反應過來,同樣去扶豐腴妓女,姿態儒雅:“娘子,道路難行,腳下可得仔細了。”
豐腴妓女嚶嚀一聲,往他身上靠:“官人,你待奴家這般好,奴家定要為你生個大胖小子。”
——都是戲精社會人啊!蘇晏如果在場,定會發出由衷的感歎。
沈柒也有幾分滿意,讓他們統統站好了,如此這般地交代了一番,末了說道:“事若能成,每人賞銀二十兩。”
兩個男妓見不用和客人睡覺,一夜就能賺二十兩,喜出望外。兩個妓女則想,左不過是把腿一分的事,平日裡賣身錢大半都給了鴇母,遇到那些吝嗇的客人,連二兩小費都不肯打賞,如今有這外快賺,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再說,若是能幫助大人成事,也是給自己積了陰德。
於是趁著日斜未墜,四人精心打扮,換了良家衣服,收起媚浪姿態,還真與普通人家的小夫妻沒什麽兩樣,隻長相比尋常百姓要標致一些。
石簷霜準備好藍草汁,又給了他們些許香火錢,親自把人送去靈光寺。
第八十九章 合配黑心相公
傍晚時分,石簷霜將這四人送至靈光寺,自領著二百名錦衣衛,手持武器繩索,就潛伏在附近山野間,等待信號。
於是兩對偽裝的小夫妻拜完送子觀音,向寺中和尚說明想要祈夢求嗣,並表示事先已在家中齋戒七日,誠心而來。和尚讓她們在佛前求了笤,都是吉簽,於是安排入住子孫堂的淨室內,並提醒她們入夜後點亮房中聖油燈,方能順利引靈入夢。
這兩個娼子,豐腴的名劉鶯哥,苗條的名孫佑娘,都是二十來歲的宿妓,容貌未必一等一,心思卻頗為機巧,平日為求庇護,蓄意結交番子和衙役之流,因而也見過不少場面。此番身負使命,扮演良家婦女倒也遊刃有余,並不顯得慌張。
進入淨室後,把門鎖緊,兩人就開始打量室內。這淨室逐間隔斷,面積不大,上面是天花平頂,腳下盡鋪石板,中間放置床幃和一副桌椅,布置得簡潔清楚。兩人從四壁檢查到地板,並未發現異常之處,的的確確是間密室。
門外傳來“丈夫”的叫聲:“老婆,能住得慣麽?我就在外面守夜,有事你喊我啊。”
這是在對暗語,問她有沒有發現蹊蹺。
孫佑娘揚聲答:“住得慣。這裡乾淨得很,你在外頭搬張躺椅睡,莫要睡地上。”
意思是沒有發現蹊蹺,但要他守夜時提高警惕,不要睡太沉。
淨室內唯一光源,是桌面上點著一盞油燈。燈油由主持親自開過光,點燃時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就算和尚沒有囑咐,在陌生環境中,懷揣著緊張心情的孫佑娘也不敢熄燈,合衣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帳頂,心裡想著錦衣衛大人交付的任務,哪裡有半點睡意。
想著想著,她神思縹緲,陷入了極玄妙迷離的境界中,仿佛魂魄脫離了汙濁的肉體,緣著燦眼金光,一直升到西方極樂世界。金光中,現出一尊羅漢的法相,濃眉大耳,身軀雄健,很是威武莊嚴。
“吾乃金身羅漢,特來送子與你。”羅漢的聲音悶雷般在她耳邊滾動,仿佛自天際傳來,模糊又扭曲。
孫佑娘一個恍惚,發現已被羅漢壓在身下。這金身羅漢不愧果位,持久得很,饒她慣經雲雨,到後面也有些吃不住,想喊幾聲,卻說不出話,整個人像是被拋進漩渦中。
一隻不知從哪裡鑽進來的飛蛾,撲棱棱衝進焰火,把油燈弄熄了。
又過半晌,孫佑娘眼前的金光開始逐漸淡去,整個人似乎從漩渦底下慢慢浮出水面,耳邊的粗重喘息聲喚回她的神智,一個念頭莫名跳入她的腦海:這修成正果的羅漢,與肉身凡胎的嫖客也沒什麽區別嘛。
這個念頭讓她的頭腦陡然清明了不少,記起了錦衣衛大人的要求,伸手到枕頭下方摸出個小盒子,頂開盒蓋,趁黑把裡面的藍草汁抹在“羅漢”光禿禿的頭頂上。
藍草是一種可以作為染料的植物,從葉汁中提取出的靛青,便是俗語中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染在皮膚上時間久了,輕易洗不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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