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悼微抬眸看向他。

　　布萊塔窘迫地解釋：“我不識字。”

　　林悼瞬間明白過來。

　　半年的基地教育和勞動實習，最多只能幫助他得知一些基礎常識和規則並學習一點簡單手工，米克斯基地大多數的流動人口都沒有機會得到教育機會，他們可能連書本都沒見過。機械而簡單的勞動，也並不需要他們認識什麽有錢人和上等人才需要用到的字。

　　他看向墓碑，用低緩而沉穩的嗓音，給身邊這個少年讀著自己的墓志銘：

　　“人類終會於深淵中，窺見天光，向死而生。”

　　布萊塔安靜地站在這個佇立在冰冷墓碑前的男人身邊，讀不懂他深邃如淵的黑眸裡是怎樣的情緒。

　　“回去吧。”

　　坐上機車回去的路上，布萊塔已經自然而然將雙手箍在男人的腰上，沒想到耽擱了那麽久，已近傍晚時分，荒廢的公路兩旁植物枯黃蕭索。遠處雪山上冬日的太陽漸漸落下一片余暉。

　　布萊塔即便戴著頭盔，也能感受到高速行駛迎面而來的寒風。

　　他下意識更緊地摟住身前的人。

　　感受到腰間抓緊的手，頭盔下的男人鼻腔微震，帶起一點低笑，握緊機車把手，加速飛馳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要控制字數，稍稍短小精悍一點。塔塔頂鍋蓋跑～

　　第16章 “走吧，小窮光蛋。”

　　進入基地信號發射塔較近處，林悼聯系上程誠，單手打開耳麥，對方喘著氣的聲音傳來：

　　“隊長，我帶人又去那個飲料加工廠附近查看了下，摸準他們工作換崗輪班的時間點了。一個小時後能找著機會再潛進去。”

　　“好，把定位發給我，我這就過來。”林悼說完掛斷了電話。

　　收到定位的林悼當即漂亮地倒轉了個U字，向新的目的地開去。

　　“……去哪啊？”布萊塔的聲音太小消散在空中。

　　過了會，身前的男人似乎想起他來，高聲回應他：“等會讓程誠送你回去。”

　　到了這個在基地西側郊外，由廢棄水廠改建的飲料加工廠附近，程誠小跑著過來，看到機車後座上的布萊塔詫異地愣了下，遲疑地詢問：“這……”

　　林悼利落地下車，摘掉頭盔遞給他，我進去查看，你把人送回去。”

　　“啊？不行，隊長我必須跟你一起。”程誠皺眉，有過之前的前車之鑒，他不敢讓他再一個人深入腹地冒險。

　　林悼冷冷瞥過他一眼，看到他眼神中的擔憂，面無表情道：“速去速回。”

　　程誠一愣，趕緊接過頭盔，上車送人。

　　布萊塔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但他請假時間就快到了，對要送他的程誠乖乖喊了聲：“謝謝哥哥。”

　　程誠和林悼聞言同時一頓，程誠下意識不好意思地伸手摸摸自己的板寸，回頭對林悼咧嘴笑：“小孩兒就是嘴甜。”

　　林悼移開目光，抬眸看向一公裡外隱藏在夜幕低垂的加工廠。

　　“我艸，什麽情況？怎麽就沒油了？”程誠的聲音引來兩道目光。

　　他難堪地下車檢查，接著嘟囔：“這油箱怎麽漏了？不小心磕哪扎到了？”

　　林悼聞言，將目光掃過來。

　　程誠心想天意難為，他注定要留下來和隊長一起夜探加工廠，搓著手十分體貼地問布萊塔：“你傷好得怎麽樣了？要不你自己先走回去，也不遠，最多走一個小時……”

　　林悼目光在布萊塔身上停了一秒，對程誠吩咐：“你送他走回去。”

　　“啊？”程誠反應過來，只能認命。

　　布萊塔也有些詫異，忙道：“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程誠也有些猶豫。

　　然而加工廠輪崗排班的時間已經要到了，由不得他們再拖延。

　　“你在這守著他，我進去。”林悼說完悄無聲息地向下面的加工廠潛去。

　　布萊塔想到自己真的快遲到了，之前韋斯特先生才說，要是他再曠工就滾蛋，心裡愈發著急。小白這才知道自己惹了禍不敢搭腔，只是在包裡纏著自己同根卻已經枯萎了大半的幾朵夥伴。

　　“程誠哥，你讓我自己回去吧，我還要上班，否則我會被開除的。”他就剩一個子了，被開除就沒錢吃飯了。

　　“這……”程誠為難，回望下面的加工廠，咬牙道，“那我先送你回去。”

　　布萊塔知道他肯定有事，忙搖頭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程誠是真的擔心隊長，他剛剛看到隊長的背影，心裡隱隱想到之前那次的背影，當時要不是他為了護送幸存者先走一步，也不會……

　　“好，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心雪地路滑。”這機車輪胎是加了防滑鏈的，讓

　　人走上去反倒更滑一些。

　　程誠不放心，還加了他的聯絡器頻道，方便聯系。

　　他看著布萊塔跟他告別後，轉身往地下城的方向走去。

　　“隊長，那小孩自己回去了，要不我進來接應你？”

　　“你說什麽？”林悼沉聲問，“我不是讓你看著他嗎？！”

　　程誠嚇得一哆嗦，“他趕著回地下城上班，我也不好攔著……”

　　林悼眉頭緊蹙，果斷中止探查活動，轉身往外瞬移而去。

　　天色漸晚，越來越黑，好在一路無事，布萊塔步伐較快，但抵不住奔波了一天，肚子早咕嚕叫起來。路上，熊老板還氣急敗壞地聯絡他問他到底在哪兒，催促他趕緊回去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