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松時常覺得,別人上學都是學完就把知識還給老師了,楊涯是上完學直接把腦子留在學校了,至今心理年齡都只有十幾歲。
在他勸過楊涯不要再想違法犯罪的事,經歷了一場令他心驚膽戰到事後身心俱疲的談判之後,楊涯再和他提任何要求,彭松都波瀾不驚了。
甚至當楊涯提出要他幫忙找個木匠時,彭松都覺得合情合理。
他坐在星八嘎裡悠閑地喝著咖啡,享受著一個精致美零應有的下午茶時光,氣定神閑地問楊涯:“你想要找一個什麽樣的木匠,是做手辦的那種,還是做家具的?”
剛從宜家出來的楊涯左手熱狗右手冰激凌,頭上頂個墨鏡,用肩膀夾著電話,坐在石墩子上,看著不像個剛逛完家具市場的,倒像個出來逛吃的遊客。
他嘴裡含著冰激凌,口齒不清地回答:“我想定製一張木頭床。”
彭松對他不太規范的用詞習以為常:“實木床是嗎?很多家具廠都支持實木床定製的,這個不難找,你跟我說一下具體要求,我盡可能給你找一家好的。”
“不是實木床,是木頭床,”楊涯糾正道,“要梁子能看出是整條樹乾的那種,所以才要你找木匠,工廠生產的實木床全是木板,沒那種感覺,我想要最原始的那種。”
彭松隻得回答:“好吧,那對用料,大小之類的,有什麽要求嗎?”
木匠聽起來像是即將在新時代裡滅亡的珍惜職業,其實也不算難找。
彭松雖然真不認識什麽木匠,但他地理學的好,知道C市恰好就是曾經大名鼎鼎的家具之鄉,因為盛產好木材,明清時專為南方的富貴人家定製拔步床。
現在在C市的農村應該也還是可以找到些手藝代代相傳的巧工木匠的。
楊涯思考了一會兒:“臥室多大,就要多大的床吧。”
彭松險些咬到舌頭:“你確定?”
“嗯。”
“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臥室是十五平的,長寬都在三到四米,你確定要做這麽大的床?這…不太合適吧?要不我幫你找個裝修公司設計設計?”
“不用,”楊涯對自己的裝修想法充滿自信,“就要這麽大的,否則也不會讓你去定製。”
彭松迅速妥協:“行吧,那我去找找有沒有願意做的。”
反正他除了伺候楊涯,也沒什麽旁的事。
彭松喝完拿鐵就離開了星八嘎,用缺德地圖搜了下C市周邊可能有木匠的幾個農村,比較了一下各種交通方式的性價比,最終還是選擇了網約車。
接單的司機離他只有二百米遠,位置差不多就是停在他們公司門口。
然而司機接單後,遲遲沒有過來,彭松在星八嘎門口站了一會兒,感覺自己臉上的妝都曬化了,才見到有人直直地向自己走過來。
是人,不是車。
對方戴著口罩,只看髮型和眼睛,不像是他認識的人。
一開始彭松沒想過他是來找自己的,直到那人乾脆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好,”男人笑起來,眼角和額頭都堆起了皺紋,“請問我能借用下你的手機嗎?我的手機丟了,想給家裡打電話報個平安。”
是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聲音聽起來像是被酒精泡壞了的。彭松心想。
雖然這個年紀,這副打扮的人看起來和追星毫無聯系,但狗仔和私生飯的長相總是千奇百怪的,彭松就留了個心眼,把自己沒有任何藝人聯系方式的私人手機給了他。
老男人和他道了謝,拿著手機就去了街道樹的背面,不一會兒又把手機還給他了,又和他道了好幾聲謝,然後匆忙離開,彭松翻了下通話記錄,男人沒有留下痕跡,也不知是打過後就刪掉了,還是根本沒打,在調出過後台應用後,他心裡就有了底,彭松記得自己是開著QQ的,在給自己小號掛等級,現在沒有了,說明剛才的那人很有可能看過他的聊天記錄。
乘上網約車後,彭松更加確定了這個男人有問題。
雖然他摘了口罩,憑借著經紀人認人的職業敏感,彭松還是一眼認出了,網約車司機就是之前借他手機的那個男人。
演技倒是不錯,看到打車的人是他,沒表現出一點慌亂,就是輸在不會化妝上了。
他是楊涯經紀人這件事,知道的人應該不多,可能不是衝著楊涯來的,但肯定是針對他們公司的某個藝人或員工。下車前彭松又留了個心眼,把車牌號拍了下來,分別發給李總和公司的保安,讓他們注意這輛車。
彭松在村口下了車,溜達著進了村,木匠還沒找到,就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意料之外的人背對著他,站在一片玉米地的邊緣,穿了一身很休閑的白色衣服,夕陽的余暉隨意地落在他身上,而他又像是很隨意地融入進了這片陽光裡。
是楊涯的冤大頭。
彭松起初還不太能確定,直到他走近了,那人像是有感應似的回了頭,遂露出了標準的職業假笑:“嶽總。”
嶽欽一開始沒認出來他是誰,看他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又叫的這麽客氣,臉上一熱,拘謹地擠出了一點笑容:“我也只是一個小老板,叫嶽總太抬舉了…您覺得直呼我的名字不合適的話,就叫我嶽老吧。”
然後他才想起來,眼前這個人,正是那個自己好吃好喝,讓楊涯出賣苦力和色相的可惡經紀人,於是嶽欽眼底的善意蕩然無存,整個人瞬間從頭冷冰冰到了腳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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