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其他部位部都是機械，甚至於沒有一點人形，更像是機械打造的天空樹一樣。

　　上接天花板，下連各種錯綜複雜的細小柔軟的機械管，還有各種各樣的電路。

　　這間空曠到堪比兩個足球場的屋子本來因為這個“天空樹”而明亮，但現在，隨著屋內突如其來的黑暗，天空樹的“樹根”和“枝葉”同時部都在劈裡啪啦地漏電，在這間空曠的屋子不斷亮起火花和電光。

　　屋內更是彌漫著一股焦糊的味道。

　　屬於牧政的發聲設備響起，但裡面傳出來的，卻不是牧政被改造後沉甕而又沒有人味的怪調聲音：“真可惜。”

　　那個聲音低低的，又冷又沉，像是在寒冬臘月裡從天上砸下來的冰雹。

　　讓本來就冷的天，更是雪上加霜。

　　那是戚臨的聲音。

　　是AI中最接近人類，隻帶了一點微弱的、不易察覺的金屬質感。

　　戚臨說：“你沒有痛覺了。”

　　真可惜。

　　牧政要是還有痛覺，他要讓他嘗一嘗陸阮遭受過的所有苦難。

　　而且還必須得是成千上百倍地體驗一遍。

　　“麒麟！”

　　牧政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認出了他，他的聲音聽上去極度憤怒：“都是因為你——！”

　　戚臨並沒有要聽他抒發情感的意思，而是直截了當道：“你也擁有記憶。”

　　牧政沒有隱瞞：“你想從我嘴裡知道什麽？都找上來了，還有什麽是你沒有猜到的？”

　　整個基地的都已經被戚臨在頃刻間掌控住，他窮盡畢生所學設下的安網在AI面前仿佛笑話。

　　戚臨想要他灰飛煙滅，只需要一個念頭。

　　牧政也知道一個毀滅了世界的AI，沒有什麽做不出的，他求饒也沒用。

　　是他棋差一招，他輸了。

　　戚臨：“你和X科技是什麽關系？”

　　他得知道，除了牧政以外，還有沒有其他人重生，還有沒有其他人盯著陸阮，會傷害陸阮。

　　牧政冷笑一聲：“你問我就會說？我們是這種關系？”

　　“你可以不說。”戚臨淡淡道：“我也只是問問。”

　　隨著這聲話音落下，天空樹也徹底坍塌。

　　牧政還是人形的那塊帶著一部分機械砸落在地。

　　“你不殺我？”

　　“殺了你，怎麽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

　　戚臨的語調始終沒有變化，牧政卻感到心驚和一絲迷茫。

　　麒麟……變了。

　　他記憶裡的那個麒麟，從來不會關心事情如何，也不在意有什麽故事。

　　麒麟，是一台殺戮機器。

　　惹他不高興了，直接殺了就好。

　　雖然毀滅世界的是麒麟不假，但麒麟也沒有虐殺人類的愛好。

　　不然牧政也做不到現在心平氣和地跟戚臨在這談什麽勝敗。

　　說到底，大家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戚臨借著基地裡唯一的攝像頭看著倒在地上的牧政，情緒系統在不停地運轉。

　　他不是不想現在給牧政來個乾脆，但他又“覺得”這樣太便宜牧政。

　　明明他的絕對理智告訴他如果換位思考，他站在牧政那一方，是人類那一方，也肯定要提前把將人類趕盡殺絕的AI扼殺在搖籃裡，但只要涉及到陸阮，絕對理智就成了狗屁。

　　他不容許任何人傷害陸阮。

　　包括他自己。

　　只是因為他導致陸阮成現在這樣，就已經讓戚臨懊惱自責。

　　在得知是因為自己的那一刻，他甚至想要想辦法讓世界重來一次，將陸阮身上發生的那些不可逆的事部逆轉回去。

　　戚臨總想陸阮是完美的。

　　不是指他這個人，而是指他的人生。

　　一生順遂。

　　平平安安。

　　無病無災。

　　他希望陸阮永遠都能得到這十二個字。

　　AI沒有靈魂。

　　就算十惡不赦也不會下地獄。

　　戚臨操縱著基地裡的機械臂，粗.暴地將牧政卷起，丟入了他在剛剛準備好的地方中。

　　從前的他，的確只會殺人。

　　除了殺人，別的，什麽都不會了。

　　不會套話、不會進行更多地思考。

　　麒麟號稱世界最頂尖的AI，但其實和人工智障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

　　但戚臨跟著陸阮學到了很多。

　　他家小陸神，看著和和氣氣的，笑起來也總讓人怦怦心動，就連機器都頂不住。

　　可實際上，小陸神常常會下一些讓毀滅過一次世界的戚臨都沉默的黑手。

　　戚臨第一次見識到時，是陸阮在競賽班。

　　因為有錢，陸阮用的所有東西都是最好的。

　　小陸神雖然沒什麽力氣，但寫字總喜歡用力，筆也喜歡用比較重的筆。

　　也是因此，陸阮的筆幾乎都是鋼筆。

　　貴且重。

　　陸阮有一支沒什麽意義但用得很順手所以他還挺喜歡的鋼筆。

　　那支鋼筆是酒紅色包金邊，還鑲了鑽的。

　　世界限量二十支，而陸阮家裡，恰好有三支。

　　因為陸禾杉和阮含玉也喜歡用那支鋼筆。

　　雖然少年人的勾心鬥角沒到宮鬥劇那一步，但也不是沒有。

　　事情是在陸阮去老師辦公室發生的。

　　因為教室裡不會裝監控，除非是寄宿生，學生一般也不允許帶手機進學校，所以戚臨和陸阮都不知道教室裡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們只知道陸阮回教室時，看到的就是那支鋼筆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