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侯雖然自私薄情,但他並非無能之輩。在投靠攝政王一事上,足以看出他對未來大局的考量。
雲洋眯了眯眼睛:“父親,孩兒認為,您既然投靠了攝政王,就應該和擁護皇帝的勢力一刀兩斷,現在當機立斷翻案定罪懷淑長公主,借這件事情讓攝政王看到您的能力。如果拖泥帶水,只怕會得罪雙方。”
安樂侯看向雲澤:“澤兒,你怎麽看?”
“兄長言之有理。但是,攝政王現在未接納父親,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了。”
這三年雲澤並非時時刻刻都在讀書,他在市井間聽過許多言論,雖然真真假假很難分辨,但雲澤在觀察這個朝代人事物的時候有他自己的考量,“久聞攝政王冷血殘酷,只怕鳥盡弓藏。”
安樂侯眼皮子跳了一下。
雲澤所說便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安樂侯不是跟在鍾行身邊十幾年的心腹,他出身明都,與寥州並沒有太多往來。安樂侯擔心攝政王利用完自己之後就殺掉。
刑部雖然比不上吏部和戶部,但它是塊不肥不瘦的肉,比起安樂侯這種外人,鍾行可能更傾向於讓他的心腹掌管。
安樂侯道:“你有什麽對策?”
雲澤是有對策,但這個對策……讓安樂侯按雲澤的對策去做無異於要他的老命。雲澤道:“孩兒暫無對策。”
雖然雲澤有時候特沒風度的在心裡罵安樂侯是個智障,但是,雲澤比誰都清楚安樂侯並不是智障。
若安樂侯看不出雲澤和雲洋剛剛提出的事情,那他幾十年的官場白混了。
同樣,雲澤短時間內想出來的對策,安樂侯昨天晚上肯定想過且排除掉了。
安樂侯揮揮手讓他們下去:“這些天在京城裡不要惹事。”
和其他人家相比,雲家還算家風嚴謹,安樂侯並不過分縱容這兩個孩子。
雲洋正要跟著雲澤一起出去,安樂侯突然叫住他:“洋兒,你留下來。”
雲洋恭敬的站在了旁邊:“父親。”
安樂侯銳利的眸子掃過他:“昨天晚上你弟弟早早就安歇了,你卻不在家裡,去哪兒了?”
雲洋道:“昨天晚上我和井大人家的二公子下棋,不知不覺入迷,回來晚了一些。”
安樂侯冷哼一聲:“外面有些流言蜚語說你喜歡出入賭坊和南風館,你年齡不小了,該娶個媳婦兒收收心了!”
雲洋確實早該成親,寥州兵馬南下之前,安樂侯本來打算給他安排婚事,鍾行一來明都,朝廷局勢大變,安樂侯曾經借著聯姻冬嶺王家得了不少好處,他想等局勢明朗些給雲洋定門不錯的婚事,男子成親晚些無礙,反正家中有不少婢女。
誰知道外面不少風言風語說雲洋好男色,安樂侯聽後心中惱火不已,覺得自己面上無光。
雲洋正色道:“大丈夫還未立業怎能成家?父親,外界流言不能相信,我會找出侮辱我們雲家的那個小人。”
雲洋自幼看慣了蔡氏虛偽腔調,不想娶個夫人在自己眼前晃蕩。旁的家族或許能夠接受男子入門,雲家卻不能。安樂侯最厭惡男風,倘若雲洋敢這樣做,安樂侯肯定剝奪他的一切轉而扶植喜好正常的雲澤去了。
雲洋往安樂侯的腿上看了一眼,因為被子覆蓋,他並不能看清安樂侯的具體傷勢。安樂侯人在壯年,須發濃密烏黑,府中年年都有新的十六七歲的小妾伺候,即便蔡氏不讓她們懷孕,只要安樂侯有心,想要新的孩子不是什麽難事。
因此,安樂侯並不急著請封世子。
世人都以為安樂侯寵愛庶長子輕賤嫡幼子,雲洋卻清楚得很,自己這點寵愛不算什麽,因為恩寵隨時可以收回。被人寵哪裡比得上大權在握去寵別人呢?
如果安樂侯死了就好了,侯位是他的,侯府是他的,想染指的人也可隨意染指。
雲洋眸中閃過一絲陰冷。
從房中出來後,雲洋帶著小廝大步往前走去,門房說雲澤並沒有出去,但他找了許久都找不到雲澤,最後才在一個角落裡看到雲澤。
雲澤正踩著當歸的肩膀爬牆,不曉得要做什麽事情。
雲洋笑道:“你想去瑞郡王府上?”
雲澤聽到這道聲音,他身子一歪,險些墜落下來。當歸趕緊扶住他:“公子小心。”
雲澤沒想到雲洋居然陰魂不散,他回頭道:“你跟蹤我?”
“無意間瞧見了,”雲洋笑嘻嘻的道,“生氣了?我帶你出去吃飯,為兄請你,特意給你賠罪。”
雲澤整理了一下衣物便要離開:“不用。”
“父親知道我出入南風館的事情了,”雲洋甜膩的語氣慢慢變冷,“弟弟,是你說的嗎?”
當歸曾經攛掇著雲澤在安樂侯面前告雲洋一狀,但這個風險太大了,雲洋就是一條毒蛇,心毒且防范周全,在他設計之下,安樂侯不可能輕易相信。
雲澤抓著雲洋這個把柄,雲洋這個神經病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
眼下安樂侯如何得知這件事情,當歸也不清楚。但看雲洋安好無損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當歸慶幸雲澤當時沒有聽自己的餿點子。
“不是。”
“父親解除了你的禁足,我在醉霄樓等你過來。”
等人走後,當歸看向雲澤:“公子,還爬嗎?”
雲澤看著雲洋遠去的背影:“不爬了,去看他這次玩什麽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