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墨張張口:“平安,我……我不是故意想要騙你。”
一開始他只是不想冒然暴露身份,作為毀了平安家的罪魁禍首,他害怕季平安得知真情之後對他不利。他怎麽能在身體沒康復的情況下增加風險?
後來他發現自己被平安吸引了,想要和他在一起。可越是了解平安,他越是心虛。倒塌的房子可以重建,因為他死去的人怎麽辦呢?
在妖修眼中,死幾個普通人不算什麽。可對於季平安而言,他怎麽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是個手中沾了血的妖修?
無墨想了很久,覺得他得拿出實際行動來。他要讓平安看到他的誠意,只要時間夠長,平安一定能接受他。
可還沒等到那一天,他的身份就被平安撞破了。
無墨斟酌道:“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覺得我在騙你。我,我……”
無墨寧願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想面對生氣的季平安,天知道他看到平安不開心時心裡有多難受。
無墨有個毛病,越是難受就越是不想說話。他磕磕碰碰說了幾句之後就閉上了嘴巴,他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小鵪鶉一樣垂下了腦袋,周身散發著頹喪的氣息。
季平安垂下了眼眸收斂了種種情緒,最終他長歎一聲:“別說了。我相信你之前不願意說出真實身份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怪你。”
話音一落,季平安站起了身。
小黃疑惑的問無墨:“這就結束了?”
難道說平安愛小白愛得深沉,無論小白是流浪貓還是妖皇他都不介意?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無墨之前矯情個什麽勁?
無墨卻有不同的理解,尤其是當他看到季平安走向院門時,不祥的預感到達了頂峰。
今夜沒有月亮,只有滿天繁星。
季平安半身藏在院牆的陰影下,他雙手落在門後的門栓上:“我是個身無長物的普通人,得妖皇陪伴數月已是榮幸之至。你為我重建房子,為我挑選心法讓我能修行……我很感激。”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不管你們出於什麽樣的心態接近我,我們曾經愉快的相處過。看在往日的情面上……”
門栓慢慢的滑動,在寂靜的夜裡發出沉悶的抽拉聲。季平安雙手輕輕的拉開了院門:“給我們彼此都留點尊嚴吧。”
木門應聲而開,門口的紅燈籠被卷起的風吹得微微晃動著。狗窩中的虎子好奇的蹲在院門口看向院子,然而它只看到它的主人頹喪的背影和小白失落的神情。
不明所以的虎子搖著尾巴,大大的眼睛裡面滿是疑惑:大晚上的,主人們在做什麽呢?
冷長天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他眼睜睜看著季平安轉身走回了房間。看著合上的大門,又看了看敞開的院門,他難以置信的問道:“平安是想讓我們走?他不要我們了?!”
無墨深吸一口氣:“嗯,平安想讓我們自己走。”
給彼此留尊嚴,不就是這樣意思嗎?
走出院門的時候,無墨扭頭看了看季平安臥室的方向。他沒想到他和平安會以這種方式結束,明明他們家的條件正漸漸的好轉,明明他和平安的感情也在正常的升溫。
就是因為他隱藏了自己的身份,平安不要他了。
無墨的眼眶微微的紅了,他腳步沉重。他是個對感情不敏感的人,過了這麽多年才遇到一個讓他心動不已的季平安。
怪他,是他太笨拙了,才會把事情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房間中,季平安側身躺在床上。房間中的爐子滅了,往常都是小白半夜起身添木材,現在他走了,房間的溫度也降下來了。
季平安沒辦法入眠,不管睜著眼或者閉上眼,眼前閃現的都是小白的臉。
帶小白回家的時候,他發過誓,除非他死了,不然他永遠都會照顧小白。人真是太善變了,發誓的是他,毀約的也是他。
外面的天這麽冷,小白在外面會不會冷?季平安不合時宜的想到了這個,他多想衝出家門喚回小白。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如果小白是普通的妖修,他願意一輩子陪著他,和他好好的過日子。可是他為什麽是妖皇?!
事到如今他也想明白了,天上哪裡會掉餡餅,狼十三、胡老三他們應該都是妖神無墨的部下,他們接二連三的到清水灣就是為了找無墨。
胡老三說得對,無墨身上肩負著獸族的重擔,這幅擔子太沉重了。他應該找個對他有所助力的對象,而不是找他這樣的人。
他幫不上無墨也就算了,說不定還要拖他後腿。
他們兩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管相遇相知相愛有多甜蜜,終究他們都會分道揚鑣。他隻想著他的一畝三分地,想著好好過日子,他沒有那麽偉大的胸襟和格局。
季平安翻了個身,他將無墨睡過的被子抱在了懷中,房間響起了輕聲的抽泣聲。
另一邊無墨無精打采的走在魚塘埂上,虎三思他們見他精神狀態不對,他們紛紛從西山飛出落在了無墨身後。無墨走一步,他們也就跟著走一步。
虎三思他們一有動靜,東山上的羽族修士們也聞風而動,他們飛身而起落在了冷長天身後。
這裡要說的是,冷長天和無墨正在並肩行走。無墨無精打采,冷長天則捧著裝著肘子的盤子一邊走一邊吃。
季平安家的魚塘埂上出現了奇觀,羽皇和獸皇並肩前行,他們身後不對付的羽族和獸族修士們分立兩邊橫眉冷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