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蘊被他盯得背脊緊繃。
這個老頭有毛病嗎?
裴蘊很沒規律地在心裡這麽稱呼盛輝。
做什麽用這麽恐怖的眼神盯著他,是記仇了想給他教訓,還是
難道他發現什麽了?!
裴蘊迅速反思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有在他面前露出什麽蛛絲馬跡,閉了閉眼,不斷告誡自己別自己嚇自己。
跟盛輝共處一室真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他只能盡量去忽視盛輝的目光,看出盛輝是要去資料室,竭力沉著氣,只等他進資料室就立刻開溜。
盛輝離他越來越近。
裴蘊關上水龍頭,忽然覺得周圍空氣有種熟悉的悶重感。 ? !
回憶起來,心頭驀地一涼。
是荊棘麻蘇!
這老家夥從實驗室來的!
怎麽會這麽巧?!
他開始止不住地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幫這個忙。
沒事,沒事。
他壓抑著慌亂恐懼,在心裡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只要不回頭,盛輝不會發現。
忍過去就行了。
忍到盛輝走過去,他就能離開。
然後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陸教授會讓張教授來接他的!
冷靜,別慌。
他一手撐著桌面,佯裝成擦水珠模樣,抬手擋在自己唇邊。
盛輝在經過他身邊時,步伐慢了下來,眼神涼涼落在他身上,鷹隼似的上下打量。
他停留的時間越長,裴蘊的眩暈感越重。
他扣著桌沿,緊緊咬著下唇保持清醒,很快唇瓣被他咬破,滲出血珠。
盛輝在他背後停留良久,收回目光,終於繼續邁動步伐往裡走。
裴蘊聽見腳步聲,像是被繩子勒緊了脖子,在他快要窒息時驀地松了手,空氣洶湧入肺。
逃過一劫了嗎?
他恍惚地想,手臂一軟險些支撐不住栽倒。
一陣兵荒馬亂後,穩是勉強穩住了,卻將一隻培養皿帶進了清洗池,砸出一聲不的動靜。
盛輝再次停下腳步回頭。 !
裴蘊太陽穴猛然一跳。
他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想要不管不顧直接衝出實驗室,動作卻完全不及盛輝快,剛退一步,就被用力攥緊了手臂拖過去
余年憋著一口氣直衝上三樓,心跳越來越快。
好不容易氣喘籲籲跑到3室門口,看清裡面的場景,整個人仿佛被兜頭澆下一桶冰水,涼意徹骨。
完了。
他還是來遲了。
第63章
這不是裴蘊第一次進入異研院,卻是他第一次以吸血鬼的身份進入研究院。
和他想的一樣,盛輝在發現他身份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質問他是否早已覺醒,是不是為陸闕故意藏匿隱瞞。
裴蘊一口咬定不是。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不管盛輝以什麽方法想把陸闕牽扯進來,他都毫無例外盡數否認。
反正盛輝沒有證據,他如果不承認,他也沒辦法硬將帽子扣在陸闕頭上。
除非他能控制得他不能開口,又或者控制他的意識,讓他只能說實話。
他不信盛輝會有這個本事。
意外的是,得不到肯定答案的盛輝竟然沒有多堅持。
大概是怕發生像上次羅山覺醒一樣的情況,他甚至沒有將他覺醒這件事聲張出去,悄無聲息就將他帶進研究院觀察室關了起來,除了異研院的人,外人一概不知。
裴蘊疑惑過,但是荊棘麻蘇的效用並沒有讓他疑惑太久,便循入大腦短暫侵蝕了他的神經,剝奪了他自由思考的能力。
他很幸運。
從第一次誤打誤撞受荊棘麻蘇的苦開始就有陸闕陪在他身邊,照顧他隨他黏。
他又很不幸。
習慣了有人給他收拾爛攤子,如今再獨自承受荊棘麻蘇帶來的折磨,痛苦可比尋常吸血鬼多出不知多少倍。
他發瘋似的想陸闕,想他唯一的供血者。
荊棘麻蘇將他對陸闕的思念,依賴,渴望,無止境地放大再放大,極度的不安如浪潮不斷席卷著他的意識。
這一夜他過得艱難。
他像是獨自乘舟失向於大江大海之中的行人,看不到岸,找不到該駛往的方向。
江水好冷,騰出的霧氣也好冷,裹在他身上抽乾他的溫度,凍得他直哆嗦。
再後來,河裡伸出手不斷拉著他的衣擺,手腳......
手越來越多,他驚恐不已,卻苦於身處狹隘逼仄無法躲避。
最後只能毫無掙扎余地地被它們拖下水,勾纏著沉入水底,離他渴望的光越來越遠......
醒過來滿頭大汗,一身疲憊沒有力氣,緩了許久才攢出一點精神翻身下床。
觀察室裡很簡陋,鏡子這種東西自然不可能有,不過即便是這樣,裴蘊也能想象出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蒼白狼狽。
肯定難看極了。
他想,眼睛盯著面前巨大的玻璃牆。
觀察室,顧名思義,就是為了方便研究者對被研究者進行觀察的實驗室。
一大面的牆都是玻璃製,他可以看見外面來往的人,自然外面的人也能將他所有舉止行為毫無遮掩收入眼中。
呵,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這下可真成了小白鼠了。
余年是第一個知道他吸血鬼身份暴露的人,也是他在被關後第一個來看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