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知年渾然不知,走到林秀秀面前,帶她往另一側的河邊走去:“秀秀,我們來這裡說。”
“哦!”林秀秀也不敢再看那名陌生男子,跟著祁知年。
很快,兩人的身影就被人群給遮擋住,祁淮朝程渠示意,程渠點頭,立即有兩個人悄悄跟過去,守在附近。
“你怎會在城外?”祁知年先問。
“我和我娘原打算今日在城裡看燈會,都說今天陛下也會親自賜燈下來,與百姓同賞,後來又有消息說陛下不來了,你也不在家,想著今日城門關得晚,我就和我娘索性來城外賣豆腐花了!”林秀秀說著還指了個方向,“我娘在那裡,生意可好了,忙到現在呢,我抽空來買個花燈,誰料就看到了你!”
林秀秀滿眼好奇:“薑小哥,你怎麽會在這裡啊?還有你這——”
她打量著祁知年一身穿著,心道,娘說得果然對啊,薑小哥確實不是普通人,說實在的,若是讓她突然穿這麽一身華貴的衣服,肯定會被當作是偷衣服的小賊!連她自己都不自在呢!
薑小哥就不同,也不會描述,就是說不出來的好看。
祁知年苦笑:“對不起秀秀,有些事不好跟你說,實在是我不知該如何說。”
“我知道。”林秀秀生性單純,並無所謂,只是有點擔憂,“那位郎君是昨天我見過的吧?他真的不是來找麻煩的?”
“真不是,否則我怎會與他在此處。”
“也是!”
“秀秀,我想拜托你件事,我與他在一起的事,你不要告訴我娘和我奶奶,好嗎?”
林秀秀毫不猶豫:“你放心吧!我絕不會說!我就當什麽也沒瞧見!”
“謝謝你,秀秀。”
林秀秀不好意思:“我什麽也沒做,只是若你遇著麻煩,千萬別怕麻煩我!”說完又想起,祁知年都認識那樣的男子,怎麽還會需要他們的幫助呢?
薑小哥穿上了這身衣服,是不是說明他快要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了,是不是也說明他們快要走了啊……
林秀秀心生不舍,又想到娘親說的話,他們本來就不相配的!
她趕緊將腦中想法甩開。
林秀秀再指林寡婦的方向:“我還得去幫我娘的忙,你要不去吃一碗豆腐花?熱熱的,可好吃啦!我娘還學了南方的吃法,另有加了紅豆與乳子的甜味兒的呢!買的人可多了!”
“我稍後便去!”
他肯定要去照顧林家生意的!不過要先去和祁淮說下,否則離開太久不好。
“那我先過去,你快些來!”
“好!”
目送林秀秀回到他們家的豆腐攤子,祁知年匆匆地往糖畫攤前跑,方才太急,也不知道祁淮有沒有生氣!拋下長輩就這麽跑了,實在是沒禮貌!
可也沒辦法,他不想讓祁淮與林秀秀碰上,萬一將來露餡,拖累人家就不好了!
糖畫攤子在對面,離開河邊,祁知年又繞過幾棵樹,瞧見祁淮還在糖畫攤前站著,他笑著就想走到街對面,腳步卻又停下。
有個小娘子走到祁淮面前,似乎在叫他,祁淮回頭,她仰起頭,笑得嬌嬌怯怯的,在與祁淮說話。
祁淮不知說了什麽,她反倒又往前走一步,與祁淮離得極近。
祁知年不由地咬住嘴唇,默默地看著對面。
他這邊臨河,沒有祁淮那邊亮,燈火下,兩人仿若璧人。
他倏地便想到那對春聯,而那小娘子身後忽有幾人擠來,她瞪大眼,眼看著就要往祁淮身上倒。
祁知年回過頭,用力走開。
他不想看。
他低頭走回河邊。
黯淡的河面上,飄著許多盞花燈,身邊沒有人,他就這樣安靜地看著這些花燈,有蓮花、桃花,牡丹,還有許多離得遠他也看不出來的花燈。
其實方才轉身的時候,他就認出那個小娘子。
是他的表妹,靜平郡主。
難道,要與祁淮成親的人,就是這個靜平郡主嗎?
靜平郡主是太子的女兒,祁淮是她嫡親的表叔,按理來說他是不該這樣想的。
可是本朝皇室在某些方面極為剽悍,就說先帝,看上了某位妃嬪的親妹妹,人家都已嫁人生子,他還不是把人家給搶了過來,直接封貴妃,還給那位丈夫賜婚了個新夫人,再後來,那位丈夫病亡,貴妃與前頭丈夫生的兒子他也給改了趙姓,當作自己的兒子接到宮裡養。
再有太宗,還娶過自己的外甥女。
等等看似出格的事情,幾乎每朝都會發生。
這些事,不說祁知年了,天底下的人都知道。
皇帝都帶頭這麽幹了,出格的事也變得尋常起來。
先帝只有兩個親生兒子,一個五歲夭折,另一個過世於二十歲,後來實在是沒了法子,才從宗室中選了皇帝過繼給太后養。
皇帝與長公主不同父也不同母,祖上是同一個高祖父,嚴格說來,這血脈都不知偏到哪處去了。
所以祁淮若是娶這樣一個表侄女,再正常不過。
可是他不喜歡靜平郡主,甚至是厭惡。
在他沒有被逐出家門前,他就不喜歡,他還知道,靜平郡主也很討厭他,但那時候他還受英國公府庇護,靜平郡主再討厭他也不敢明面上對他如何。
他從不在背後說人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