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發現症結所在,又笑出聲,起身彎腰過去揉揉他的腦袋。
“我去外頭等著。”
丟下這麽一句,他才起身離開。
祁知年又吐出口氣,趕緊起身跳下床將衣裳穿穿好,如今當然不是從前,雖說這身衣裳很繁瑣,他早已學會自己穿。
穿好後,一旁便有面穿衣鏡。
祁知年瞄了瞄門口,沒人,他立即走到鏡子前,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不停照。
他幾乎沒穿過黑色的衣服,到底好看不好看,他也沒怎麽注意,他就是覺得穿在身上跟祁淮那身還挺像的!
他傻呵呵地對著鏡子直樂,連祁淮走進來都沒發現。
祁淮站在一旁也欣賞了片刻,他發現小家夥穿黑色,更是襯得皮子雪白,很不錯,他很滿意。
“好了?”他走到祁知年身邊。
祁知年嚇了一跳,想蹦走,卻又戀戀地看著鏡中站在一處的兩個人。
服製、樣式完全不同,配色卻幾乎一致,兩人的氣質也迥然不同,可是祁知年就是覺得,他和祁淮站在一起好看!好配!
他們倆就該站在一起!
他抱著小小的心思,享受這片刻的竊喜感。
祁淮當然不能知道他的想法,倒是再揉揉他的腦袋,誇讚:“很好看。”
“嘿嘿!”祁知年當然是更樂。
祁淮也被他逗樂,叫來侍女幫他梳頭髮。
祁知年知道不能再耽擱,鏡子再好看也只能離開,侍女手快地幫他束好發髻,選了支品相極好的金簪與他插戴,簪頭鑲了枚羊脂玉,與祁知年本身的氣質簡直是相得益彰。
祁淮帶著他往外走,在石洞門口,侍女再拿來件嶄新的大毛披風,恐怕也是新買的。
是純白色的狐狸毛,祁淮從侍女手中接過,敞開直接給祁知年披到身上,祁知年張了張嘴,沒有再拒絕,他知道祁淮不可能會聽他的,他乖乖地任由祁淮給他打好結。
若是非要形容祁知年的氣質,有個詞倒是很恰當,雲卷雲舒。
這樣的祁知年穿上黑色滾金邊的衣服,就好似那烏雲壓頂的天空忽地被金光破開,十足十的驚豔,還有骨子瀲灩。
此時將這白毛披風與他披上,瀲灩盡數不見,小家夥又變成了白雲英英的可愛模樣。
祁淮看在眼中,終於舒坦了些,可算是能穿得齊整些,再不是那破破爛爛的可憐樣兒,家道中落前,小家夥便是這般吧?
他心中更是喜歡。
上馬車準備回城時,祁知年又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溫園,心中道聲“再見”,往後再沒有這樣的機會啦!
希望埋在樹下的那幾壇酒,祁淮真的能喜歡。
過年期間,所有鋪子徹夜開放,城門更是會一直開到子時,今日又是大年初一,可想而知城中到底會有多熱鬧,在離城門還有兩三裡路的時候,路上就已滿是行人,有急匆匆往城裡趕的,也有從城裡出來,去郊外夜遊的。
哪怕是在車裡,也能感受到那份熱鬧。
祁知年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情景,年紀又還小,說不好奇那是假的,但他知道外面人多,不敢再往外看,怕被認出來,只能滿含向往地看著窗戶。
祁淮本打算直接送他回家,他回府裡也有事情要吩咐,母親還在宮裡,晚些他還需去宮門接母親。
瞧見祁知年這個樣子,他問:“沒看過燈會?”
“沒看過……”祁知年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
祁淮沒有思索便道:“索性也已晚了,你家裡我已經派人去說過,不如一起逛逛?”
“不用!”祁知年立即拒絕,開玩笑!一定會被認出來的!!
萬一在大街上被人當面揭穿,那就糟糕了!!!
祁淮卻指著車外道:“一裡外的地方,是護城河的下遊,那處景致很不錯,若我沒有記錯,那裡每年也會有燈會,比城裡要多幾分野趣,到底是在城外,人反而不如城中多。”
西北出事,今天皇帝心情不好,那些個皇子、世子,包括一些官員家眷必然沒有膽子出來逛燈會,不可能有人認出他。
但他也不喜人多,若真要遊玩,還是在城外比較好。
況且——
他瞄了眼祁知年,小家夥怕成這樣,是怕被從前認識的人認出來?
他倒能理解。
聽祁淮這麽一解釋,祁知年猶豫了。
他還沒有和祁淮一起看過燈會呢……
不對,他沒有跟祁淮一起乾過的事兒可是太多了。
祁知年猶豫了會兒,還是打算拒絕,他不能讓娘親和范嬤嬤擔心,能多相處這麽一兩個時辰又有何用,終究要分開的。
“程渠。”祁淮卻叫車外的人。
“郎君。”程渠在車門外應聲。
“你把當時的情景說一說。”
“是!”
祁知年則有點納悶,這是說什麽情景哪?
“屬下派的是小五,小五說他都跟范嬤嬤說清楚了,說是小郎君與朋友在一起,請他們放心,子時之前一定送小郎君回家,范嬤嬤也托小五轉告,請小郎君在外好好玩兒呢。”
祁知年精神一振。
祁淮看祁知年,淡淡地笑,意指:我沒說錯吧?
祁知年不好意思道:“我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我娘身子不好……我自己卻在外頭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