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願他——他是誰?
小家夥心中原來還有個人?
祁淮不由冷笑,程渠縮縮脖子。
祁淮再看河岸對面,祁知年撐著雪面在慢吞吞地起身,許是腿麻了,起到一半又掉了回去,他在地上滾了半滾,祁淮是替他擔心得不成,就怕他摔疼了,祁知年卻是自己又爬了起來,翻過外面的大鬥篷就看,發現沒有碰髒,還拍拍自己心口,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
祁淮是氣也不好,笑也不好的,手上拿著那張紙條,視線卻是再也無法離開那個小小身影。
祁知年走了兩步,又忽地回來,再蹲下身,不知又在做什麽?
祁知年是看著地上的雪,想到個主意,他蹲在雪面,抓了一團雪,揉成球,再用手輕輕往下按壓,壓扁後,手指在這裡捏捏,那裡再搓搓,掌心裡很快多出片“花瓣”。
他從地上撿了根細細的枯樹枝,小心地在上頭畫出枝葉脈絡的紋路,依樣一共做了五枚花瓣,最後將它們拚湊起來,固定好,再用枯樹枝在正中心畫上花蕊的紋路。
他將做好的一朵小小的“臘梅花”放在手心看。
看著看著就不由地笑了。
他想送給祁淮,想把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送給祁淮。
祁淮琢磨許久也沒明白小家夥在做什麽,見祁知年終於站起身,將衣裳整理好,小心翼翼地將毛披風裹裹好,才往外走去,卻又站在路邊不動,不知是不是因為找不到自己的緣故?
祁知年確實是發現祁淮不見了,他顧不上欣賞那朵小花,嚇得立馬衝到糖畫攤前,問道:“大娘,方才這裡的那位郎君呢?”
“哎喲!你們可算是來了!那位郎君剛剛走了!許是有什麽事兒吧!還有個小娘子認錯了人,叫他表叔呢!我忙著做糖畫,倒也沒顧得上聽呢!老婦人看啊,沒準是那小娘子瞧那郎君生得好,故意搭訕呢!”
大娘一副過來人很有經驗的樣子,又好奇問:“小公子,那郎君是你什麽人哪?那般穩重,倒似是你長輩,偏又長得那個好模樣,嘖嘖——”
祁知年哪裡顧得上回答這些,他著急地正要去找人,“我在這裡。”,祁淮從他身後走來。
祁淮立即回頭去看,確實是祁淮,他松口氣,不覺委屈:“我以為你不見了……”
“……”祁淮的心微微一滯,手揉揉他的腦袋,指著余下來的半條街,“再走走吧。”
“可是糖畫兒……”
“讓他們隨後來拿。”
“……哦。”
祁淮松開手,率先上前,沒有再攬住祁知年的肩膀,祁知年莫名覺得有些冷,不過這可是難得與祁淮相處的機會,他立馬跑上前,牢牢跟在祁淮身側。
靜平郡主丟人丟大發了,一路哭到馬車上,卻又不甘心,她哭道:“我與表叔見面的機會本就不多,表叔不認得我是應該的,多相處幾次,不就認得了?”
她還要再往車下跳,侍女嚇得攔住她:“郡主,國公爺說得不錯,男女授受不親哪!”
“我們大昭皇族可不講這一套!大姑姑的駙馬不也是她自己搶回來的!”不顧侍女阻攔,靜平郡主果然跳下馬車,往街內走,找了半晌,她已看到祁淮的背影,正要追上去,卻又看到祁淮身旁還有一人。
奇怪!方才還沒那人的!
那人又是誰?!
不待她看清楚,外面又跑來幾個侍衛,到她身邊低聲道:“郡主,屬下是奉側妃娘娘的命來接您回宮的,皇后娘娘有東西賞,您得回去接賞呢!”
靜平郡主咬牙,她可不敢在皇祖母面前無法無天,她恨恨地再看一眼那兩人的身影,隻好離去,臨走前,到底是再回頭,恰好那人側過臉來笑,被她看了個正著。
更奇怪了,那人竟然很眼熟!
不知為何,祁知年總覺得祁淮不大高興,明明也和先前一樣,不怎麽說話,他問什麽就回答,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他就是覺得祁淮不高興。
難道他不在的時候,還發生了什麽?
或是靜平郡主惹祁淮不高興了?
他腦中胡思亂想,不知不覺就已離林家的豆花鋪子越來越近,祁知年慢慢止步,祁淮詢問地看他,他指著鋪子道:“這是我鄰居家在這裡擺的攤子,就是方才與我說話的小娘子家……”
祁淮看過去,小攤很整潔,高高挑起的竹架上掛了盞很是明亮的燈籠,水汽、白煙被照得分明,看來味道不錯,因為生意極好,穿著鮮亮的食客都在拿著碗吃熱豆花。
祁知年還是覺得祁淮比剛剛可怕許多,不知不覺,他就不敢多說話。
但他還是問了句:“要嘗嘗嗎?”
祁淮在外從不在意吃穿,不過那是對自己而言,小家夥嬌養著長大,雖不知他家道中落已多久,但他心思太直白,話中從來不藏事,聽話音,祁淮也知道,估計這苦日子也沒過多久。
若是沒有遇到他祁淮也就罷了,既然遇上了。
祁淮道:“外頭東西不乾淨。”
“……”祁知年沮喪地低頭,他就知道,以前也是,想吃點外頭的東西,嬤嬤、丫鬟們個個如臨大敵,據說是因為他六歲時第一次跟先生出門,吃了外頭的包子,回來就上吐下瀉,後來就再也不許他吃外頭東西。
可現在不是從前了呀,這一個月他什麽沒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