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知年見他沒有發現,立即欣喜道:“因為這個名字可愛!”
祁淮笑出聲,揉揉他的腦袋。
心道:明明是你更可愛。
覷著他越來越放松的神色,祁淮又問:“你還不曾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祁知年的動作僵住。
還是不願說?其實只要他派程渠去查,天亮之前就能知道,但小家夥的名字到底是什麽於他而言本就不重要,他也就沒有太在意,他在意的只是這個人罷了。
“若是從前的名字不便再叫,不如我幫你重新取個名。”
祁知年立即抬頭看他,眼神突然火熱。
這回換祁淮詫異,就這麽高興?
當然高興了!祁知年其實是五歲開蒙的時候才正經取了名字,之前大家都是“小郎君”、“哥兒”地叫他,是長公主見他平安長大,又見他長到五歲,也沒有什麽人來認子,祁淮也未曾說將這對母子趕走。
長公主便揣測著此子是自己孫子的可能性,怎麽算都是大於五成的。
不論如何,先取名才是正經事,否則都要上學了連個名字都沒有算什麽?
若是祁家人,姓祁天經地義。若不是,在祁家出生、長大,姓祁倒也還是使得的,家中有些忠仆都能被賜“祁”姓,他又為何不可?
取名知年,也是望他知年華,知歲月,不虛此生。
這是祁知年名字的由來。
懂事後,在沒有名字之前,祁知年沒有哪天不盼著祁淮從天而降給他取個名字的。
沒有想到,這個願望竟還有實現的一天!!
瞧見小家夥剔透的雙眼,祁淮想起那夜,雪夜梅林,初相遇。
心中驀地就生出個字。
他索性單手拉過小家夥的手按在桌子上,在其手心寫字,祁知年盯著看,疑惑地問:“霙?”
“霙,意為雪花,純澈,無邪,天真。”
祁知年忍不住的激動,不論怎麽說,這些形容都是很好的!
換句話說,哪怕祁淮給他取個平平無奇的字,他都覺得很好!更何況是這樣的字!
他興奮得小臉都有些通紅了。
祁淮失笑,又道:“往後,你跟我姓,姓祁。”
當初放他走,他卻又自己跑了回來,活該他要屬於自己。
不論將來如何,哪怕大仇得報徹底離去,他到底會給小家夥安排好余生,是他的人,就該跟他姓。
真到那一天,這個姓多少也能庇佑他。
祁知年聽了這話,卻是一股涼氣從腳底直往上躥,同時渾身又開始發熱,熱到冒汗。
當真是水深火熱的,心中情緒也是極為紛雜,高興而又難過。
祁淮想讓他姓祁,是對他的認可與信任吧?
作為一個見面不過幾次的人,祁淮能這般信任他,他歡喜瘋了,更是自豪,他們不是父子又如何,他們天生就有緣分!
可是……
這樣一來,若是祁淮一旦知道他本來叫什麽,他該怎麽辦啊……
祁知年感覺自己仿佛站在懸崖上。
他此時還有退路,可他好像太貪婪了,過於貪婪祁淮給予的關懷。
他也不知道再往前走一步會是如何……
他想到他身後的娘親和范嬤嬤,他還有人要保護,他不能保證到時能抵擋祁淮的怒火,他自己即便被燒成灰也不算什麽,可是家人們呢……
見小家夥臉色一直在變,且愣在那裡沒有說話。
祁淮並未在意,小家夥從前家世不凡,雖說家道中落,改姓的話到底愧對祖宗,對於這樣一個過於認真的孩子而已,並不是那麽容易便能接受的。
這是他看中的小家夥,他能給小家夥一切,卻給不了長長久久的陪伴,與更多的他也並不了解的感情。
只要不過界,他可以滿足小家夥的任何要求。
況且這次的事兒還沒完,他受傷,宮中那一位必定會著急,指不定明天就能過來,等他養好傷,一個月後下山再給小家夥改名、重新落戶也不晚。
他收了個尾,將胸口的傷口也包扎好,輕松地拍拍祁知年的小腦袋瓜:“好了,隨我用晚膳去吧。”
“哦!”祁知年趕緊回神,發現傷口已包扎好。
祁淮已經起身,拉著他直接往內室飯廳而去,之後用膳時,祁淮倒是開始“食不言”起來,沒有再說什麽改名的事,祁知年心中松了口氣。
用過晚膳,喝茶時,祁淮還道:“此處沒有紅茶,明日我叫他們去準備。”
祁知年沒想到祁淮還記得這件事,心中更是感動無比,世上怎麽就有祁淮這麽好的人?
這樣的關懷,教他如何舍得離開眼前這明明極度危險的懸崖?
飲完茶,祁淮叫朗月帶他去臥房歇息,祁知年知道他這是有正經事要乾,也不敢打擾,乖乖地跟著朗月走了。
他也得好好想想今日的事。
朗月帶他去東次間的臥房,祁知年好奇地看了眼,問:“這可是他的臥房?”
倒是跟整座道觀的古樸完全不符,竟然很是豪奢。
朗月性子比清風稍微安靜些,微笑著搖頭:“才不是,郎君的臥房極為簡樸,便是床,也是木板床,有時郎君整夜在蒲團打坐,甚至不睡呢。”
“那這——”
朗月再笑:“這些就不是我能說的啦,若是你該知道,往後你總能知道的。總之,郎君偶爾也會過來住上一晚兩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