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早已不是英國公府的人,自己也與英國公沒有絲毫的關系,祁知年也很不喜歡蘭家人。
當年,祁二叔叛國,還殺了自己的兄長,這樣的罪,老天也難恕。
可老英國公為國家打過那麽多的仗,死也是死在戰場上,本朝建國兩百多年,祁家更是為了守衛邊疆,不知死了多少子弟在西北。
就因為某個人的錯,就能完全抹煞祁家的功勞?
據說那蘭渝在朝堂之上,但凡提到英國公府,從來沒有一句好話。
他分明就是踩著祁家上位的!
當初也是老英國公把遊族打回臨牧城,遊族首領的頭顱也是老英國公取得的,正因為首領被殺,再有祁二叔出謀劃策,對方也已方寸大亂,蘭渝摘了最後的勝利果實而已!
蘭暮雲便是蘭渝的小兒子。
知道是這個人後,祁知年這麽乖巧的人,聲音也難免有些不冷不熱:“原來是武寧侯家那個最奇怪的五郎君。”
說他奇怪,是因為,蘭家一門武將,偏偏這個最小的兒子,生來就愛讀書。
讀得也很不錯,不能考狀元,他也從來不想去朝中做官,成天泡在書院裡給人當先生。
據說京裡也有一堆哭著喊著要嫁他的小娘子。
他在士林中也很有名望,不少學子拿他當楷模。
說起這個,祁知年便很不高興,這人分明是在東施效顰祁淮!
現在看了這張臉,祁知年更確信,雖然長得還可以,但哪裡就到人家哭著喊的的地步了?!
這倒有趣,他爹搶老英國公的東西!他就效仿祁淮!
蘭暮雲聽了此話,倒也不氣,笑了笑,又問他:“你近來過得可好?”
“……”祁知年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還沒到寒暄這些的地步。
祁知年並未回答,蘭暮雲雙手將面具奉來,祁知年不太客氣地將面具拿走,見他還不走,不得不道:“你若是不買燈,便走吧。”
他看了眼燈架:“這些我全都要了。”
“……蘭公子,我雖已被趕出家門,但我如今靠手藝吃飯,也還養得起家人,無需你這般。”
蘭暮雲苦笑:“我並非此意,只是遇見你,也是緣分,我——”
祁知年是真的很不喜歡蘭家人,打斷他的話:“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很快就要改名,如果蘭公子真想要幫我,還請快些個離開吧。”
話剛說完,巡捕們就來了,拉住打架的侍衛和那幾個酒瘋子。
那位表哥不知在說什麽,趾高氣昂的,巡捕們個個點頭哈腰,祁知年早已見怪不怪,再看林家母女,抱在一起,還有些瑟瑟發抖的模樣,他更不想應付蘭暮雲,正打算往林家母女走去。
蘭暮雲卻以為他是在看那個表哥,低聲說道:“那位小娘子是程貴妃的侄女,程悅,身邊的是她表哥,廣延伯家的三公子,陸林,據說這次西北之事,陛下有意派廣延伯走這一趟,他——”
竟有評政的打算。
“……蘭公子,我不是你的學生。”
蘭暮雲失笑:“對不住。”
“我對朝堂之事並無興趣。”祁知年朝他點點頭,便打算走。
“英國公——”
蘭暮雲隻提了“英國公”三個字,祁知年立即回頭看向他,目光灼灼。
蘭暮雲愣了愣,再度失笑:“對不住,我不該提的。”
“不!英國公怎麽了?!”
蘭暮雲頗有些訝然。
祁知年急壞了,他現在很難知道祁淮的消息,他往前一步,也放低聲音:“蘭公子,剛剛多有怪罪,你別放在身上,可否告訴我,英國公怎麽了?”
他變化如此之快,蘭暮雲微怔,卻也很快便同樣低聲道:“正是因為提到陸林,我才想起此事,你恐怕不知,西北出了些事,如今需要派人去一趟,陛下有意廣延伯,朝中卻有不少人提及英國公。”
“那還沒有定下嗎?!”
蘭暮雲歎著氣搖頭:“尚未,據說國公爺都已躲到山上道觀。”
真的去道觀了!
只是這些人似乎都不知道祁淮在道觀當道士的事兒,隻以為他是去躲一躲。
祁知年從前活得天真,不代表他蠢,身在公侯府邸,看得比別人多、高,有些事便是你不想知道,也總有辦法到你耳中。
例如祁淮這麽多年不出仕,縱情山水,也只是為了避嫌,不用人說,祁知年自己也知道。
否則多年的書豈非白讀?
史書中,君臣之間,陰謀、猜忌千百種,他都是讀過的,甚至熟讀於心。
尤其當他知道祁淮還有另一個身份、會武功時,他立即確信,祁淮恐怕還有更多的秘密,甚至可能還在密謀著什麽很危險的事?
這令他很擔心。
大事與他無關,他只希望祁淮能夠平安喜樂罷了。
祁淮分明不想涉及朝堂,最起碼明面上便是,這次卻有人提他,是故意的嗎?是有人要害他了嗎?
越想,他心中就越是焦急,恨不得跑到山上去看一眼,看到祁淮好好的,他才能放心。
可是,他又哪來的資格?
蘭暮雲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祁知年才回過神,也不好意思再給人家臉色瞧,好歹這個消息還是蘭暮雲給的。
祁知年面上便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