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踝還有些疼,想站卻又站不起來。
紀嬤嬤趕緊起身,笑著上前按住他:“您坐下吧。”
祁知年知道這些稱呼也難改,與她們說了也沒用,他叫范嬤嬤搬來椅子給她們坐,又給她們上茶,紀嬤嬤端茶吃了一口,讚道:“是明前的碧螺春。”
祁知年聽了這話有些訕訕的,這也是上回祁淮給他裝到車裡的。
他不喜歡喝綠茶,祁淮竟然記得,在山莊裡時每天都叫人給他煮紅茶喝,還要加點蜂蜜。
是祁淮說有新送來的明前碧螺春,叫他嘗嘗。
他嘗過,覺得是挺好喝,下山後,祁淮就全部給他裝上了。
祁知年也是到家後才知道,他不敢喝,或者說祁淮給他裝回來的東西,除了那些再不吃就要壞的點心等物,其他的他都沒有碰,他還是想著要還給祁淮的。
恐怕范嬤嬤是覺得她們來一趟不容易,才特地給她們泡了這好茶吧。
聽紀嬤嬤讚不絕口,小雅小頌也紛紛嘗了,笑著都說好。
這下她們仨又更高興了些,能喝到這茶,說明是真的過得十分不錯了!不過這樣的茶不是有錢就能買的,想到來前長公主說的那番話,她們都覺得這是長公主府給的。
她們當然要為祁知年高興。
祁知年不想說這茶的來歷,先問:“嬤嬤你們過來這裡,沒事吧?喝過這杯茶就趕緊走吧,不是我不留你們,是——”
小雅小頌紛紛笑了,都看向紀嬤嬤。
紀嬤嬤也笑,笑著端看祁知年片刻,喜道:“小郎君,嬤嬤這是奉長公主之命來的。”
“啊——”祁知年張大嘴巴。
紀嬤嬤這麽高興,那肯定是有好事,可是長公主那麽不喜歡他,怎麽會……
范嬤嬤聽了這話,立即問:“敢問紀嬤嬤,長公主是有什麽吩咐?”
紀嬤嬤從帶來的那個小包袱裡拿出個小檀木盒子遞給祁知年:“您自己瞧。”
祁知年拿到手中,打開盒蓋,從中拿出一張文書來,竟然是落籍文書!什麽都寫好了,官府的官印都已蓋好,也就名字那欄還空著。
“長公主的意思是,您重新改個名字,落下戶籍,往後您就是自家戶主,也有了全新的身份,您填好後,我們就立即交到衙門去,過些日子也不耽誤您去考童試!”
“…………”祁知年半天都沒回過神。
“小郎君!”范嬤嬤卻是激動得直接抹起淚來,當下就跪下朝著長公主府的方向直磕頭。
“這,長公主她——”祁知年看向紀嬤嬤。
紀嬤嬤笑得寬慰:“長公主刀子嘴豆腐心,她的氣過去就好,這包袱裡頭還有一套文房四寶,也是長公主賞的,她叫您好好讀書呢。小郎君,您快想個名兒,我們趕緊把文書送到衙門叫他們入庫,也不耽誤後頭的事。”
小雅小頌也連連點頭。
祁淮這般,長公主也這般。
到了此時,祁知年心中依舊唯有一句話:何德何能?
活潑的小雅已經拿了筆塞到他手裡:“小郎君您再有才學不過啦,快想個既好聽意思又好的名字吧!”
“是是是!”她們聽了都點頭。
祁知年拿著筆,卻是想到“祁霙”,那個祁淮給他取的名字。
他當然不能繼續姓祁,也不能叫霙,他哪裡想得到什麽好名字?
甚至是,他其實有些不敢接受長公主的這份好意,很快祁淮就會知道他在騙他,到時候長公主也會更生氣。
他也依舊想要離開京都。
但是紀嬤嬤她們這樣興致衝衝,一副立刻就要把事情辦了的模樣。
他又實在不忍心打擊他們。
一時他就這麽呆住,她們卻以為他是在想名字,都不出聲打擾他。
紀嬤嬤低聲問范嬤嬤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兩人很是聊得來。
小雅有些無聊,又見祁知年一副思索的模樣,她小聲道:“你們說小郎君會想個什麽名兒啊?唉,還是原先的名字好聽呢!這下是要姓薑了吧?這——”
小頌往她嘴裡塞口蜜餞:“堵上你的嘴吧,別擾了小郎君思考。”
“知道啦知道啦!”
過了會兒,小雅又忍不住開口:“怎麽還沒想好呀?”
小頌瞪她,外頭卻有人敲門,小雅蹦起來就要去開門,小頌按住她:“你可老實點吧,我去。”
小雅隻好老實呆著,小頌走到門後,高聲問了句:“是誰啊?”
外頭卻無人應答,小頌從門縫往外看去,只能瞧見一截衣裳,倒是極好的料子,不是普通人能用的,難道是小郎君從前的朋友?
小頌拉開門栓,將門打開,待她看清來人,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煞白。
“國、國公爺……”
祁淮低頭看她,已經認出她是誰,是他家裡的侍女,還是清音居的侍女。
他後來已經知道,清音居是祁知年從前住的地方。
他抬腳走進院中,小頌哪敢攔,她腿軟得要靠扶門才能站住,祁淮站在小院正中間,四下裡打量了一番這個雖小卻收拾得整潔的小院。
本在角落裡玩鬧的小梅花高興地跑來,小兔子愣了愣也跟著跑,它們倆圍著祁淮直打轉,祁淮卻無動於衷。
小頌看到他的背影,終於知道過年時候她看到的那個人是誰。
此時祁淮手中也拿著個小盒子,他站在那裡不說話,也不動,小雅不敢搭話,更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