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嬤嬤愕然,看他半晌,捂住臉無聲地哭。
祁知年抽了抽鼻子,回身看向幾步外的林姑姑,再看到林姑姑身後的紀嬤嬤、小雅、小頌,以及他熟悉的丫鬟小廝們,想必都是聽到消息跟著范嬤嬤一同過來的,紀嬤嬤抿著嘴強忍,小雅已經哭成個淚人倒在小頌身上,小頌低著頭,身子不時顫抖。
祁知年深吸口氣,走到林姑姑面前,深深行了個揖禮,再抬頭,認真道:“多謝長公主殿下多年養育之恩,知——”顯然是想起自己的名字還是長公主取的,此名,此姓,再不敢用,祁知年笑得有幾分苦澀,“我無以為報,余生,每日我與娘親都會為長公主殿下,為,為國公爺祈福,我們也會用余生來贖罪。”
小雅的哭聲更響,祁知年抿了抿唇角,握緊拳頭,再道:“請長公主殿下放心,我與娘親會離開京都,我們,會徹底消失,絕不給長公主殿下,給……國公爺蒙羞。”
祁知年往後退一步,深深鞠躬:“對不起。”
說完,祁知年不敢多看任何一個人,他轉身,直接從那幾名嬤嬤手中扶過半昏迷的薑七娘,又拉起地上剛剛爬起的范嬤嬤,就要往近前的巷子中離開。
“小郎君!!”小雅哭著朝他跑去,被紀嬤嬤用力拽住。
“嬤嬤!小郎君什麽也沒帶!他身上沒銀子,他吃什麽?他穿什麽?他身上還有傷!他——”
林姑姑斥道:“你既擔心,跟他一道去吧!只是,你今日走出國公府的大門,日後你與你的娘老子就與國公府再無半點關系!!”
小雅愣住,她可以跟著小郎君走,可她還有爹娘和兄弟姐妹。
想明白這點,她哭得更為悲切,小頌上前扶住他,小雅倒在她懷中,難過不已:“怎麽會這樣……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功夫,怎會這樣……”
此時百姓們已經被遠遠地隔開,附近沒有外人,林姑姑精明的雙眼打量眾人,嚴肅道:“我可是提醒你們,誰也不許偷偷與他們聯系,就是一個銅板也不許給!否則,長公主殿下怒了,我可是誰也救不了的!”
小頌低頭,就連紀嬤嬤也不禁低頭。
她們原想著,等長公主的怒火過去,找人打聽到住處,偷偷給祁知年送點吃的用的,好歹把這個冬天捱過去,沒料到長公主這次竟是這樣生氣。
可是——
這樣的事情,又有誰能不氣?
只是,祁知年又有什麽錯?
是非對錯,風言風語,都是外人言及,當年事發時,祁知年甚至還沒有出生。
紀嬤嬤抬頭,還能看到巷子中那個單薄的身影,身邊的丫鬟們都在哭,她的眼圈到底也是紅了。
這樣寒冷的冬日,他們嬌養著長大的小郎君,又要如何才能挨過去?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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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世態炎涼
長公主生了好大的氣,他們都不過是下人而已,誰也不敢違抗長公主的命令,再不舍,他們也只能調頭回府。
紀嬤嬤領著眾人回國公府後,林姑姑看著祁知年消失的方向,這回輪到她歎氣了,她安排兩個侍衛:“跟過去看看,瞧他們去了哪裡,又見了哪些人。”
侍衛們領命而去。
祁知年他們離去時,旁邊有長公主府的侍衛在,所以也一直沒有人敢跟上,待到長公主府的人都散去後,人們就是想跟上去看熱鬧也已找不著他們,十喜巷附近本就有大大小小許多巷子,要找幾個人還真沒那麽容易,尤其今天又下著這樣大的雪。
天冷,人們趁著勁頭找了會兒,找不見人,也就算了。
倒是茶館、酒樓裡倒又更熱鬧了,這會兒事情已是越傳越離奇,什麽英國公祁淮是天上貶下來的神仙,薑七娘是來助他渡情劫的狐狸精,就連祁知年也跟著他娘成了小狐狸精。
“小狐狸精”祁知年與范嬤嬤扶著薑七娘走過三四條巷子,周圍再無喧鬧聲,他們仨才逐漸停下腳步,薑七娘已經快沒知覺,連路都走不得了,軟軟靠在祁知年身上。
范嬤嬤不哭了,發愁地問:“小郎君,如今咱們該往哪處去?娘子得趕緊找個大夫才是。”
祁知年看著虛弱得呼吸都輕不可聞的娘親,既急,卻也有片刻的迷茫,他自小到大,不論什麽事情全部都是下人們安排好了的,就連洗澡也有丫鬟小廝侍候,他甚至連衣服都不太會穿。
若是還在國公府,生病了,自有人去請禦醫,如今他也知道要請大夫,可是大夫又該往哪裡去請?再不通世事,他也曉得,請大夫需要銀子,可他身上從來沒有放過銀錢,教他讀書的先生是個老翰林,最摒棄黃白之物,原先丫鬟們給他做荷包,還會往裡頭放點金銀錁子,自先生教導後,他身上是一分銀錢也沒有了。
再說,被趕出來時,身上的東西全都被除了去,眼下除了這身衣裳,當真是滿身空空啊。
范嬤嬤瞧見他怔怔的,很是心疼,想到什麽,她眼睛一亮:“小郎君!咱們回清寧侯府去!找老侯爺!”
祁知年的眼睛跟著亮起,是啊,他們還可以回清寧侯府找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