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祁淮瞄了眼這倆丫鬟,倒是覺得有點眼熟。
他亦不放在心上,隨口問了句:“此處從前是誰住?”
否則何必還要放倆大丫鬟在這裡,恐怕從前二嬸或是堂妹在這兒住過,這些是留下的人。
管事卻是突然閉嘴,兩位丫鬟也低頭不敢說話。
祁淮想了想,心道,難不成這兒是他的便宜兒子的住處?
他輕笑一聲,不再問,抬腳走了,留下句:“挑幾枝好的剪來給我插瓶。”
說罷,他的人影很快便消失在梅林裡,小雅大松口氣,小聲道:“國公爺好嚇人呢!”又看小頌,見她臉色雪白,笑道,“你看你,臉都嚇白了呢!”
小頌是有苦說不出,她哪裡是被這事兒給嚇的……
祁知年早上醒來,便去趕早市買了花燈專用的竹篾子與紙張、長段的蠟燭回來,還買了些顏料,林秀秀給他們來送熱豆漿喝,被范嬤嬤留下,還把林寡婦請來一同用早膳。
兩家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頓早膳,得知祁知年想做花燈的生意。
林寡婦便笑道:“我昨兒去城外做生意,確實比平常、也比城裡賺得多呢!上元節前,我都打算去,你就和我們一起做個伴,在我們家隔壁擺個攤兒吧!”
林秀秀連連點頭:“沒錯!昨兒許多人說今天還要來咱們家吃豆腐花呢,今晚的生意一定更好,這樣你的花燈一定也好賣!”
范嬤嬤正不放心晚上讓祁知年單獨出去做生意,聽了此話更是感激不盡。
林家母女回家準備晚上要賣的豆腐花,這一天,除了出門給薑七娘、范嬤嬤各買了身新衣裳外,祁知年便一直在家在做花燈。
原先是國公府的小郎君時,祁知年就會做花燈,那時這樣的事情是消遣,他是很有鑽研的,做出來的花燈極好看,也好在還有這點手藝功夫在,此時做起花燈來,也算是又快又好。
他讀的書又多,想出一些有趣的燈謎也毫不費事。
范嬤嬤也在一旁幫忙,到下午時,他就已做好十盞花燈。
數量上是有些少,卻個個精致,再配上有趣的燈謎,祁知年猜測晚上應該不算難賣。
為了不被認出來,祁知年還順便做了些面具,用筆在上頭畫些小貓、小狗的花樣,他也給自己畫了個小老虎的,預備晚上戴,這樣就完全不怕被人認出來。
大夫也是下午來的。
祁知年問過范嬤嬤,得知這位大夫是個很年輕的小夥,是個遊醫,姓黃,去年才到京都,卻很有名氣,且他專門治一些奇怪的別的大夫不敢治的病,他還敢直接給人肚子上劃道口子,說是取瘤子還是怎麽著。
總之他頭一回使這一招時,即便對方是個窮到已經沒錢看病馬上就要一命嗚呼的大爺,也把眾人嚇得不輕。
誰料這位年輕的大夫就把那大爺給治好了呢!
本已是瀕死之人,如今好吃好喝紅光滿面的,還開了個茶攤子,家裡日子倒越過越好了!
這位大夫也因此一戰成名。
但這人的行為在很多人眼中依舊荒誕,有幾個人敢在肚子上直接開口子的?
即便如今,不到快死的病,或是極窮的,依舊沒多少人敢請他。
程渠之所以請他過來,也是因為禦醫請不得,知道那位小郎君的娘親常年體弱,尋常大夫也請過,也不過如此,恰好在街上撞見,便請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大夫來看看。
范嬤嬤道:“那黃大夫還真有些能耐呢,一來就說些我也聽不懂的怪話,精神衰弱?還有什麽抑鬱症?卻在咱們娘子頭上這裡、這裡——”她點了幾個穴位,“這裡都扎了針,再醒過來,娘子自己也說好很多呢!心裡很是舒暢!小郎君,我還納悶呢,這身子弱,往腦袋上扎針竟然也有用!往常也不是沒有大夫使過針,卻都是往手臂與腰腹上扎的。”
祁知年聽了這些話倒是很佩服,覺得這位黃大夫是真的很厲害。
“就是大夫寫的那手字,實在不敢恭維。”
范嬤嬤拿來藥方子遞給祁知年看。
祁知年看了那狗爬字也不由笑了:“確實,不過人無完人,人家大夫是行醫救人的,只要會治病,字寫得如何倒也無需強求。”
范嬤嬤笑著稱是。
一刻鍾後,那位黃大夫再來家裡,祁知年便很熱情地去接待他。
黃大夫果真很年輕,也就是二十來歲的樣子,穿著件松松垮垮的棉袍子,相貌平常,面相卻很疏朗,有股子逍遙味兒,祁知年很有好感,笑著與他打招呼。
那黃大夫倒是誇張地“嗬”了聲,說道:“你還是我來這裡見過最好看的一個人呢!”
“……”
時人講究含蓄,祁知年頭一回見到這麽直接的人。
黃大夫又笑:“生病的那位娘子是你娘吧?你們母子倆很像呢。”
說完,他便落落大方地進屋給薑七娘看病,床帳子厚厚地放下來,薑七娘的手腕上放張帕子,他把脈片刻,點頭:“不錯不錯,有療效,繼續吃我抓的藥,以後每五日我便來施一次針。”
祁知年與范嬤嬤連忙道謝,黃大夫到一邊寫方子。
見他用很奇怪的法子拿著毛筆,一臉痛苦地開始寫字,祁知年主動道:“黃大夫,不若你來說,我幫你寫?”
“你識字?!”黃大夫驚喜地看過來,這個時代讀書太貴,識字還會寫字的人終究是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