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再笑,只要一看到祁知年,有祁知年在身邊,頃刻間仿佛便能回到溫園那個小亭子中,日子閑適,再無憂擾。
祁知年還在與馬兒說話,雪燼也很給面子,舔舔祁知年的手掌,祁知年被逗得直笑。
祁淮心境已是徹底開闊,祁知年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完整地拯救他。
“我們走了。”祁淮抱起祁知年,直接將他放到馬背,隨即也翻身上去,“駕”了聲,兩人一馬很快便消失在雪原之上。
他們離開後,跟隨祁淮與祁知年的侍衛們也靜悄悄離開。
也果然如祁淮所說,太子很快又派了人過來徹底把控此處,畢竟那位遊族的聖女與大首領都還沒有找到,他們也還要繼續往臨牧前行,等等。
不過這些就都是太子要做的事兒了。
先前在破廟中待了大半天,他們離開時天已欲黑,北風很冷,祁淮卻將祁知年緊緊護在懷中,祁知年身上本也穿著厚毛披風,倒不算是特別冷。
祁知年還道:“好奇怪,我們來時,一路上坐馬車,我都顛病了,燒了幾天。可是此時,騎在馬上,比馬車還要快許多呢,我一點兒也不難受!!”
祁淮笑,笑聲被北風帶去很遠。
祁淮道:“那是因為此時有我在,你在我的懷中,又有何懼?”
祁知年的臉再紅。
兩人雖已是心意相通,祁淮卻很少與他說這樣直接的話!
他好喜歡聽!希望祁淮能說更多!
祁淮卻是拉緊韁繩,馬兒漸漸停下,祁知年立即直起身子往四周看去,他原以為祁淮會帶他去什麽很重要的地方,可此處,他並未看出有什麽不同。
西北荒地諸多,尤其這一路,路邊均是高山,又因下雪,放眼過去,便是夜間也是白茫茫一片,旁的什麽也瞧不見。
祁淮下了馬,又朝他伸手,祁知年放心地跳進他懷中,被祁淮抱住,緩慢放到地上。
隨後祁淮便牽著他的手,往右側行去。
此處倒是有片林子,但也很是稀疏,走二十來步才能有一棵樹,兩人踩在雪面上,“嘎吱”、“嘎吱”地響,偶爾會有飛鳥被驚動,便會有許多雪從枝頭掉落,祁知年有祁淮拉著,遇到雪深的地方,祁淮還會扶住他走路,倒也不怕摔倒。
他便好奇地前後左右地看,直到祁淮停下腳步,他立即往前看去。
面前還是平整的雪面,祁知年依舊看不出有什麽不同。
祁淮靜了靜,說:“當年,這裡有片很是蔥鬱的樹林,我便是在這裡,親眼見到我父親是如何死於萬箭之下。”
話音剛落,便有獵獵的北風呼嘯而過,樹木稀疏,祁知年被吹得渾身寒涼。
“我自小便習武,卻也一直瞞著母親,幼年時候我很不解,不解於為何要練那些我興許一輩子也用不上的功夫,為此我吃盡苦頭,也不解為何還要瞞著母親,而我父親瞞住母親的事情卻遠不止這一件,父親還要我發誓不能告訴母親,小時候我甚至擔心父母關系有變。”
說到這裡,祁淮笑了聲,接著道:“不解歸不解,父親對我嚴格,我也自知身份,從不願給父母丟人,凡事力求做到更好,而我也漸漸愛上習武,五歲時,父親外出辦事,帶上我,實際是偷偷帶我拜了師門,江雪門——在江湖中,它僅僅算是一個小門派,因他整個師門加起來不過兩人,但師父卻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自有一套獨門武功,光是一人便能撐起整個門派,還不敢叫人小覷。
“在江雪門,我拜了師門,成為師父的二弟子,也是關門弟子,也是在那裡,我第一次見到我的替身,一個與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那時的我,盡管還懵懂不知,卻意識到這背後父親無盡的擔憂。
“拜師後,再回京,還一並帶上了那個男孩,隻他易了容,在我身邊當一個普通的書童,而師父與師兄,每年都會喬裝打扮進京幾個月,悄悄傳授我武功。如此般,十年一晃而過,我開始逐漸明白父親的擔憂,也漸漸看穿皇宮裡那群人背後的心思。”
祁知年聽到這裡,已覺很揪心,老英國公就是祁淮十五歲時死的。
他上前,緊緊握住祁淮的手。
祁淮笑了笑,似是想要寬慰他,聲音還是不覺低落下去:“那時我已常與我的替身互換身份,我輾轉於師門與家中,竭盡所能地學武。母親,她身份高貴,自出生從未吃過一點苦,嫁的人也是自己的青梅竹馬,我也開始理解父親為何要瞞著她那麽多的事,父親是不願打破她向來尊貴美好的生活。
“為了這樣的生活能夠長久持續下去,父親下了不知多少苦心,然而——後來發生了什麽,你想必也知道,世人都說二叔叛國,父親前去大義滅親,卻差點害得我朝丟失江山,使得我祁家險些成為千古罪人。”
祁知年堅定道:“其中一定有誤會!!”
祁淮笑,笑聲有些慘然:“確實是誤會,我父親當真以為我二叔是叛了國,但我父親也以為,我二叔是被人蒙騙。
“我二叔這個人,因是小兒子,向來受兄長與父母寵溺,最是直來直去,生在我們家這樣的門第,忠君報國原是首位,叫他叛國,一定不是他的本意,但他若是被人陷害,以他的性子,便也說得通。
“我父親急急趕去,是怕我二叔被歹人所騙,叫人拿走更多的把柄。誰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