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孩子,怎麽越看越覺得眼熟呢……
還不待程渠想仔細,小丫鬟再撲上來搶孩子。
程渠立即攔住:“這位姑娘,你家小公子得我們郎君喜歡,那也是他的福氣。”
“我呸!我們小公子是什麽人物,你們又算是什麽呀!”
“嗬!好大的口氣!”
程渠與她爭吵的途中,祁淮已經抱著孩子往河邊走去,因為懷裡的孩子一直朝遠處的河面伸手,口中急躁地“啊”著。
祁淮抱著他,邊走邊問:“是不是想來這裡?”
“啊!啊!”小孩又指烏篷船。
“想坐船?”祁淮說著,便帶著孩子上了船。
小丫鬟都急哭了,大喊道:“反了天了!青天白日的,拍花子把我們小公子給搶走了!”
你喜歡孩子,抱抱,看看也就得了,他們鎮上人人都喜歡小公子,可哪有這樣的?!眾人集體憤怒,偏偏那人的同夥凶悍得很,攔著他們,誰也不讓上去。
岸邊是一片混亂。
祁淮卻兀自抱著孩子站在船頭,任那濕潤的夏風吹在面上,怕凍著孩子,他還叫人拿了鬥篷來,將他包得嚴嚴實實。
祁淮當然覺得奇怪,他竟然會如此喜歡一個孩子。
他也早已發現,這孩子眉眼裡與他、祁知年竟然都有幾分相似。
他與這個孩子有緣呢,若是祁知年也喜歡的話,不知可否與孩子的父母商量一番,由他們來領養這個孩子?
船依舊在往祁知年住的地方劃去,孩子在祁淮懷中,一點兒也不怯,還晃著手手要祁淮將他抱得再高一些,祁淮便穩穩地托住他,讓他再高一些,頭頂的小呆毛被風吹得搖來晃去,祁淮再次忍不住笑出聲,甚至低頭親親他的小臉。
“啊!”他揮舞著小胳膊,更來勁兒。
而此時,祁知年那裡也已經亂了套。
去年秋天,生下寶寶後,祁知年修養了幾個月,見祁淮還沒來接他,也知道外頭還不安生,他也就耐心等著,卻始終閑不下來,開春後,他索性開始給鎮上的孩子當起了先生。
他分文不收,學問好,長得又好,鎮上的人幾乎都把孩子送了來。
他在鎮上的名望也是越來越高,他的寶寶長得那麽漂亮可愛,更是得所有人喜愛。
近來天熱,寶寶開始長身體,能翻身也能坐了,對新世界正是好奇的時候,在家裡待不住,就喜歡被人推著車在外頭逛。
小鎮太小了,又有那麽多侍衛跟著,鎮上都是熟悉的人,祁知年還真沒有什麽不放心的,卻沒想到,這天,跟著奶娘一同外出的小丫鬟突然衝回來,開口就嚷嚷,有人強行抱他們的小公子。
祁知年一聽,那還得了?!
寶寶是他的命,是他拚了性命才生下來的!
祁知年當下書也不教了,正要出門,奶娘也跑了回來,邊跑邊哭:“小郎君啊,小公子被個殺千刀的拍花子帶上船走了!!”
“什麽?!”
別說是祁知年了,薑七娘扶著腦袋就要暈。
祁知年抬腳就出門,走到門邊上,他停下腳步,這不對啊。
那麽多侍衛跟著,怎麽會任由寶寶被人抱走?
他立即問:“那些侍衛跟著沒?”
“跟著了啊!”奶娘立即點頭,“他們就在身邊,他們——”
說著說著,奶娘也覺察出不對勁,往常別說是直接抱著小公子跑了,就是誰離車子近一點,那些侍衛就要上來轟人了。
怎麽今天那些侍衛一個也沒出現……
主仆倆對視,屋中薑七娘還在哭。
待得此時,他們身後忽然傳來水聲。
祁知年的這個小院,門前十來步便是河岸,祁知年立即回頭,卻見門前幾株垂柳下,一艘烏蓬小船正緩緩停靠在岸。
祁淮早已經發現他,視線灼熱地盯住他。
祁知年回過頭,立時便落入他視線織成的網中,祁知年愣愣地看著船頭上迎風站立一身白色道袍的男子,看他的衣衫被夏風吹起,看他步步靠近,不禁又想起當年兩人香雪海初相遇,他也是這樣一身道袍。
祁知年下意識地向前一步,複又停在原地,眉頭已經不覺蹙起,眼眶更是見紅。
祁淮對他緩緩一笑,祁知年抽了口氣,低頭已經落下淚。
船終於靠岸,祁淮跳上岸,方才一直嘰嘰喳喳的孩子竟也一句話也不“噗”了,老實乖巧地靠在祁淮的懷中。
祁淮一步步地往祁知年走近。
每一步都走在祁知年的心尖上。
奶娘丫鬟們面面相覷,繼而滿臉茫然,這不是那個拍花子麽……還有他們的小公子……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祁知年卻是站在原地,兀自抽抽著哭了幾聲,祁淮越走越近,他反而想要轉身離開。
祁淮大步上前,攔在他面前,低聲道:“我來了。”
祁知年再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祁淮也有些慌了,再上前攔住,急切道:“我來接你了,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祁知年低著頭,繼續默默哭泣。
祁淮也不知道該怎麽哄才好,日日夜夜思念的人,恨不得一見面就將人親暈過去,再直接抱到床上壓在身下,這些下流的想法,他也不知想了多少回。
到得此時,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