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知年看著恍了神,只見那小船緩緩劃來,燈影搖晃。
小船搖到窗下,祁淮站在船頭,朝他笑:“府試第一的禮物,喜歡嗎?”
太喜歡了!!!!!
祁知年喜歡得說不出話,索性放下手中的書紙,直接翻窗戶,祁淮就怕他摔著,剛要上岸接他,祁知年已經翻過窗戶,走了幾步到岸邊便往他撲來。
即便船就停在岸邊,這樣也不安全啊!
祁淮來不及動,嚴陣以待地張開雙臂,祁知年笑著已經跳到船上,直接撲到他懷中。
小船果然猛地搖晃,兩人雙雙跌倒,祁淮用手包住他的腦袋,將自己墊在祁知年身下,單手緊緊摟住他,水花四濺,祁知年卻還在笑,祁淮嚇得心直跳,就怕他滾到水裡去。
他將祁知年的腦袋按在肩膀上,微慍:“往後可不能再這般。”
祁知年卻是掙扎著從他懷中抬起頭,鬢邊被水花濺得已是微濕,祁知年認真看著祁淮,祁淮的眼中,有個圓圓的月亮,圓圓的月亮中間,還有個自己。
祁知年心間忽的便是一陣熱,有些話迫不及待地想要說給祁淮聽。
他輕聲道:“你知道嘛,其實今日與程大娘子的話,我還瞞了幾句沒有告訴你。”
祁淮生怕是那程悅罵祁知年了,立即皺眉問:“是什麽話?”
祁知年卻是輕聲笑,隨後道:“她問我為什麽不喜歡她,是不是她有哪裡不好,我說,嗯,我說……”
祁知年還是有點緊張的。
祁淮被他的緊張所感染,意識到祁知年要說的話恐怕不簡單。
他也放低了聲音,有期待,甚至有害怕:“你說了什麽?”
祁知年將臉枕在祁淮的胸膛,看著漣漪漸起的水面,琉璃製的荷花燈搖搖晃晃,一如他的心,他聽著祁淮越來越急的心跳,小聲道:“我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啦。”
祁知年清晰地聽到,祁淮的心跳停滯了片刻,隨後跳得更快,快得祁知年的臉發燙。
祁知年看著水面上盞盞荷花燈,又問:“你說,我喜歡的人,也會喜歡我嗎。”
祁淮聲音喑啞:“會。”
祁知年笑,笑聲好甜蜜。
祁知年的臉蹭了蹭祁淮的胸膛,再道:“那我會更用功地讀書,將來努力考狀元,他家裡人是不是就會同意我們啦?”
“不。”
祁知年愕然,傷心地再抬頭看他。
祁淮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他什麽也不用做,他喜歡的人,為了走到他面前,為了與他光明正大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會傾盡所有。”
祁知年怔住,與祁淮對視片刻,待到臉頰上察覺到他涼意,他才知道自己又丟臉地掉眼淚了。
說實話,他猜測過,祁淮應當也是喜歡自己的。
可是他沒有想過,祁淮會對他說這樣的話。
祁淮的另一隻手托住他的臉,揚起下巴去吮吻他臉頰上的眼淚。
祁知年高興又委屈,閉上眼,任由祁淮的親吻落在面上,嘟囔著問:“怎麽祁知年覺得他好像在做夢呢。”
祁淮輕笑出聲,再度將他的臉按到肩膀裡,低聲道:“你再等一等他,好不好。”
等他將所有的障礙與危險都除去。
到時候,天涯海角,再無人能夠傷害他們。
他們能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做任何想要做的事。
祁知年也能站在最高的地方,看最綺麗的風景。
祁知年點頭:“好,我會等他一輩子,不,兩輩子,不,是永永遠遠!”
孩子氣的話,逗笑祁淮。
祁淮笑道:“怎會那樣久。”
祁知年也笑,又道:“那可不可以也讓祁知年分擔一點事情呢,他也已經長大,可以幫忙出謀劃策啊,他沒有那麽膽小。”
祁淮當然知道,他從來不是膽小之人,否則不會說出今日這番話。
祁淮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們之間,首先探出手的會是祁知年。
今日這番話,也是遠在計劃之外。
在塵埃落定之前,祁淮哪怕憋得再難受,也決計不應該拖祁知年下水。
萬一他到底還是死了,祁知年又該如何是好。
可方才祁知年那番話,又叫他如何不回應。
這是來自於少年最剔透而又純粹的心。
他只能小心翼翼捧在手中,藏在心中,恨不得揉碎了印在魂靈當中。
為了他天底下最純粹的少年,為了他世上最可愛的孩子,他祁淮唯有更小心,更篤定,他一定會給他的孩子最光明的未來。
祁淮先前是猜到薑七娘恐怕要勸祁知年回溫園,這才趕緊來安置這些,都是他親手所製,孩子考試考得那樣好,總要讓他高興高興。
廚房裡也早就叫置辦了祁知年喜歡吃的菜,本想一同看花燈、賞月,便在船上用膳。
豈料發生後來這麽多事。
而祁知年說了一直埋在心中的話,更是得到祁淮的回應,心中秤砣落地,祁淮的懷抱那樣舒適,小船搖得剛剛好,花燈與月亮都沒怎麽撈著看,窩在祁淮的懷中漸漸睡著。
祁淮後來索性叫人拿來被褥,給祁知年蓋好,陪他在船中睡了一夜。
當然,祁淮幾乎徹夜難眠,手撐著腦袋,是看了祁知年一夜。
天快亮時,祁淮才睡著。
卻也沒有睡太久,程渠在岸邊焦急叫他:“國公爺,國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