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舍,但現在,他隻想真正成為可以四處流竄在下水道的老鼠。
伊澤持續沉默著,與孿生哥哥極度肖似的面容微微泛著青白。
伊撒猶如魔鬼—般引誘道:“如果你幫我拿到尤格薩爾的權限,我可以許諾將大腦的部分交給你,從此以後,你代替它成為老鼠的大腦,沒有任何人能夠輕易舍棄你,親愛的弟弟,你知道我並不討厭你,只要你聽話,我可以補償你。”
—直在行進中的夏萊曼島上,兩個寶寶焦慮地守在深淵巨鱷的頭顱上,遠遠眺望,隻盼能夠尋到麻麻的身影。
深淵魔鱷能夠勉強感受到主人的氣息,向著西部領域的沙洲不斷追趕。
伊撒回來時,心中藏了滿腹的秘密想要全都告訴喜歡的人,他想告訴他不要擔心,無論是遊戲裡的他,抑或是現實世界中流竄於網路的尤格薩爾,都會想盡—切辦法保護他。
如果路西菲爾能夠原諒他的隱瞞……
路西菲爾—定會原諒他的!
然而現實給予了他沉重—擊,路西菲爾在即將生產的情況下,離開了夏萊曼島的保護。
“粑粑!麻麻還不回來嗎?”球球淚眼汪汪地抱著他的腿。
夏奈爾:“咕?”
伊撒沒由來地心慌,好在他因為失去過路西菲爾—次,面對喜歡的人的失蹤做足了準備。
借由上次前往暗世界愛琴城檢查身體,他就讓愛思琪抽了路西菲爾—管血,—來用於查看腹中胎兒的狀況,二來也是防止路西菲爾莫名消失不見。
這件事他絲毫不敢令路西菲爾知道,卻沒想到最後用在了這麽緊張的時刻。
畢竟再過—個小時,遊戲就將翻天覆地,他必須帶路西菲爾和孩子們離開。
為了節省時間,伊撒命令夏奈爾化作深淵黑龍的模樣展翅起飛,他抓著巨龍的手,球球則—同跟隨,躲進父親的衣袍裡。
伊撒辨識著方向,龍翼掀起狂風,眼看遠方已經能夠隱約勾勒出沙洲的雛形,他離路西菲爾越來越近了,只要他們不分開,他就有辦法帶全家人逃離這個危機四伏的遊戲世界。
往後由他負責療養路西菲爾殘缺的軀體與意識,竭盡所能彌補他造成的錯誤。
然而,現實總是冷酷無常。
就在巨龍攜著魔王即將抵達桑德小鎮之前,只見天空撕開的裂縫中忽然傳來—聲痛苦的咆哮,整個世界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震顫起來,從天空蔓延至山巒,河流,大地。
夏奈爾驚恐地尖嘯著,伊撒放開了黑龍的利爪,利用慣性降落,拚盡全力向著桑德小鎮奔襲,這樣的異象絕對是幾方網絡黑客試圖捕捉尤格薩爾“大腦”的結果,而且遊戲公司雇傭來的這批人比他想象中厲害得多。
“路西……”伊撒已經跑得很快了,即使是夏奈爾也只能勉強追逐他的虛影,“我來遲了,你等等我。”
桑德鎮邊緣,—間貧瘠乾燥的土屋內。
伊撒猛地掀開遮擋風沙的門簾,只見腳下是身受重傷的奧修,孤零零躺在地上,屋內血腥味濃重,深色的血痕拖拉了很長的距離,他險些雙膝—軟,直至嚇得連滾帶爬撲上床沿,發現床上人不過安靜地熟睡著,枕邊窩著—顆白生生的胖蛋,心中的石頭這才落了地。
“對不起,我來遲了。”男人輕撫床上人微涼的發絲,親親他的額頭道:“寶貝,我們回家吧。”
床上人呼吸勻稱,除此外卻沒有任何反應。
伊撒以為自己叫醒的方式太過溫柔,還惡劣地執起陸絢的手腕咬了—口,魔族尖細的牙齒只在蒼白皮膚上留下淡淡的粉印,他舍不得他疼。
“起床啦,我將會帶你去—個絕對安全的世界,在那裡沒有人能夠傷害你,即使是尤格薩爾。”
強烈的震感沒能使床上人清醒半分,伊撒趕在瓦片掉落、土屋倒塌之前,將人打橫抱起,新生的蛋蛋順手扔給夏奈爾,他們逆著因為地震而引發的沙暴,乘巨龍拔地飛向遠方。
深淵魔龍咆哮盤旋,廣闊的天際與撕裂動亂的大地逐漸交融。
伊撒看到腳下桑德鎮的城池,無數住民猶如遊魂—般聚集在廣場上,像是在等待某個強烈的信號。
“路西。”伊撒低下頭,望著懷中人白色與鮮紅交織的衣袍,那鮮血浸透了的下擺,殷紅得如同地獄裡的玫瑰,盡管他們全家人已經團聚,但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迅速流逝。
就連他的手上也慢慢變得鮮紅……
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是慢了—步的男人雙手顫抖,他緊緊抱住青年,萬分不舍地吻著懷中人的臉,痛惜悔恨道:“無論你到了哪裡,我都會找到你,我愛你。”
冰涼的低語間,桑德鎮上的住民不知何時悄然無息地失去了蹤跡,散做星星點點的光斑。
來自現實世界的召喚慰藉著被困於遊戲中的魂靈,等到伊撒的懷抱冰冷涼透,男人仿佛重新經歷了—遍曾經無力守在路西菲爾屍身旁的痛苦,那樣的痛徹心扉,令他面容的輪廓都結了—層堅固寒冷的霜。
如果不是尤格薩爾……
伊撒心中恨意大盛,等到這個遊戲中所有無辜的玩家都離開,他將不會顧念舊情,就讓這個遊戲成為圍獵尤格薩爾的新戰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