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邪神一直沒有打斷自己的意思,毓秀又開始說起了他在工作時遇到的奇葩事。
比如有個女人服藥自殺未果要起訴藥店。
比如有個男人花了二十萬裝修新房,裝修完才發現是別人家的房子。
又比如一對情侶分手四五年,女方要和其他人結婚了,男方每晚都跑到女方窗戶底下唱分手快樂。
邪神忽然問:“分手快樂是什麽?”
毓秀說:“是我們那兒的一首歌。”
邪神像是來了興趣:“可以唱給我聽嗎?”
“……”毓秀無語地想再怎麽著也不能對著一個神唱分手快樂吧,人家還沒對象呢,他就在詛咒人家分手了,要是以後邪神品出味兒來,只怕他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想了想,毓秀說:“大人,我另外給你唱首我喜歡的歌吧。”
邪神沒有拒絕:“嗯。”
毓秀會哼的歌多,但會完整唱出來的歌數來數去也就那麽幾首,他在心裡挑選了一下,最後選出一首許多人耳熟能詳的歌。
周傑倫的《稻香》。
“對這個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跌倒了就不敢繼續往前走,為什麽人要這麽的悲傷墮落……”
“……”
“還記得你說家是唯一的城堡,隨著稻香河流繼續奔跑,微微笑,小時候的夢我知道。”
“不要哭讓螢火蟲帶著你逃跑,鄉間的歌謠永遠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
有兩三次不記得歌詞的時候,毓秀便用哼聲代替。
等他唱完這首歌,心情竟有些平複不下來,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對著別人唱周傑倫的歌,想想都覺得神奇。
不過邪神可能聽不懂周傑倫的歌,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歌是怎麽唱的。
毓秀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開口:“唱完了,大人。”
邪神淡淡地嗯了一聲,忽然又問:“螢火蟲是什麽?”
“就是一種能在夜裡發光的蟲子。”毓秀好奇道,“大人,你沒見過螢火蟲嗎?”
“我從未聽說過螢火蟲。”
聞言,毓秀在心裡小小的詫異了一下。
邪神居然不知道螢火蟲?
但想來也正常,邪神成天都被困在這個四方院落裡,也許還有很多沒見過的東西。
於是毓秀解釋道:“我也只有小時候去鄉下奶奶家才見過幾次螢火蟲,螢火蟲不好找,田坎裡才有,而且一般在夏季最炎熱的時候出現。”說到這裡,毓秀猛地一頓,隨即恍然地拍了下腦袋,“嗐,不就是現在嗎?”
邪神不明所以,偏頭看他。
毓秀也偏過頭,圓潤的黑眼一瞬不瞬地望著邪神,他說:“大人,你想看螢火蟲嗎?”
邪神反問:“螢火蟲好看嗎?”
“好看!”毓秀重重地點了下頭,“小時候我去奶奶家,一往田坎裡鑽,草裡全是螢火蟲,飛得滿天都是,就像天上的星星落下來了一樣。”
“是嗎?”邪神輕笑著說,“我想看。”
“那大人給我幾天時間,等我晚上出去找找螢火蟲,找到了捉回來給大人看!”毓秀信誓旦旦地說。
白色面具嚴嚴實實地遮擋了邪神的臉,卻擋不住邪神聲音裡滿滿當當的笑意:“好,我等你。”
夏天的燦陽落在兩人身上,毓秀眯起眼,看見邪神烏黑的發絲被陽光照得金黃。
微風拂過,一縷微卷的頭髮垂落在白色面具上,邪神並未察覺,低著頭耐心地注視著毓秀。
毓秀的目光掃過邪神寬闊的肩膀、蒼白/精致的脖頸、棱角分明的下顎,最後落在那個冰涼冷漠的白色面具上。
很突然的,他內心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衝動——他想看看白色面具下的那張臉。
他想知道那張臉長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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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四夫人領著幾個丫鬟準時過來報道,但她們不敢擅自邁入大門,等到毓秀來取早膳才跟著毓秀往裡走。
和她們一起來的還有八個年輕力壯的男仆,都是江福賜親自指派過來幫忙出力氣的。
只是這群人無一例外都跟鵪鶉似的,走進院裡後就面色慘白,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只有毓秀一個人高高興興,非常積極地和四夫人商量起了整個庭院的布置問題。
四夫人兩眼發直地聽毓秀說完他的計劃,呐呐道:“小師父,你要做的這些事,邪神知道嗎?”
“大人同意了。”毓秀見四夫人不放心,便安慰她,“大人說了,我想怎麽弄就怎麽弄。”
四夫人:“……”
她懷疑這個小和尚在吹牛,邪神怎麽可能說這種話?!
然而毓秀一本正經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在吹牛,他說:“我先給你看看我讓人買來的種子吧,我分不清好壞,還要麻煩四夫人幫我辨別一下。”
說完,他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跑去了。
四夫人愣愣看著毓秀跑遠的身影,直到毓秀飛快地順著木梯走上回廊,她才震驚地反應過來——那個小和尚去邪神那邊做什麽?
他瘋了嗎?他那樣可是會打擾到邪神!
“小師父,你在做什麽!”四夫人嚇得聲音都變了調,再也顧不上平時的矜持和體面,扯著嗓子對身後的丫鬟吼道,“你們沒長眼睛嗎?還不趕緊把他給我拉回來,是不是都想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