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跡啊。
那個暴君上位兩百多年,隨心所欲,姿意妄為,並且視人命如草芥,他手上沾染的鮮血足以淹沒整個宮殿。
結果有朝一日,人人得而誅之的暴君竟然還有人關心。
四個精靈深深地被震驚到了。
他們看著毓秀摔下去又爬起來,爬起來又摔下去,反覆無數次也隻往前挪動了一段距離,索性扇動著翅膀飛過去,合力把毓秀抱起來。
毓秀被他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別亂動。”精靈說,“我們帶你去找他。”
精靈們在這片大森林裡住了很多年,即使閉著眼睛亂飛也能辨認方向,他們稍作觀察後,便筆直地朝著一個方向飛去。
雖然塞斯已經走出很長一段距離,但是經過他們的奮起直追,不出半個小時,他們追上了塞斯的步伐。
此時的塞斯已和不久前的塞斯大不一樣。
他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變得極其狂躁,不斷用身體撞擊周圍的樹乾。
樹乾被撞得歪斜,樹冠被扯下,之前被遮擋的幽暗綠光大片大片地灑落,猶如薄紗,籠罩在那副巨大且泛著冷光的白色骨架上。
盡管毓秀知道那副白色骨架就是塞斯,可他內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害怕。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簡直無法相信江恩臨會變成這副模樣。
這太不可思議。
這太可怕。
顯然精靈們也怕極了此時此刻的塞斯,他們不敢靠得太近,而是悄無聲息地落在一棵距離塞斯不遠不近的樹上。
精靈們放下毓秀,看向塞斯時,他們的表情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濃重的擔憂——當然他們並不是擔憂塞斯,只是擔憂事態朝著越來越不好的方向發展。
“他的情況好像更加嚴重了。”
“是啊,我記得他小半年前發作時還能保持一些理智,現在的他也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話說回來,他剛才為什麽要把這個小人族丟下呀?他們巨人族抓來小人族不就是為了消除詛咒嗎?”
“對哦,他跑什麽呢?”
精靈們說完,齊刷刷地轉過頭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毓秀。
毓秀這個當事人沒看清楚,他們作為旁觀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個暴君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詛咒發作後,第一時間做的事居然是小心翼翼地把這個小人族放到蘑菇上,接著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如果那個暴君想靠小人族消除自己身上的詛咒,那他應該在詛咒發作時把小人族禁錮在身邊才對。
奇怪。
真是奇怪。
這麽看來,倒像是那個暴君知道自己會失去理智,他害怕自己做出傷害小人族的行為來,才一口氣跑得這麽遠。
想清楚這點後,精靈們看向毓秀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
那個暴君和這個小人族之間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正在歷經磨難的戀人呢,可是巨人族和小人族怎麽可能成為戀人?光是體型的差異就是橫在他們中間的巨大鴻溝。
何況巨人族向來不把小人族當人看,他們在小人族身上乾出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多得去了。
毓秀並不知道精靈們在想什麽,他見塞斯還有要往樹林深處走的意思,頓時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你們可以把我放到樹下面嗎?”毓秀問,這棵樹太高了,僅憑他自己根本無法爬下去。
精靈們一眼看出毓秀的意圖。
“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精靈驚訝道,“那個暴君已經失去理智,他不認識你了,也許你還沒靠近他就被他一腳踩死。”
“可是我也不能袖手旁觀。”毓秀三言兩語地簡單說了一遍上次的事,他語氣堅定,“我想再試試。”
聽完他的話,四個精靈的臉上啥事浮現出不可思議四個大字,他們控制不住地張大嘴巴,把毓秀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
最後,有個精靈問:“你說的這些可都是真話?”
毓秀被他問得莫名其妙,他心裡早已急得恨不得從這棵樹上跳下去,想到自己有求於人,也只能壓下急躁,他點了點頭道:“我說的每個字都是真話。”
“你等等。”精靈說完,便拉著另外三個夥伴飛到樹的另一頭。
他們停在半空中,四個腦袋湊在一起,小聲地議論著什麽。
很快,他們議論完了,飛回毓秀面前。
此時的毓秀正在在認真考慮從這麽高的樹上跳到蘑菇上有沒有生命危險了,結果冷不丁聽見剛才那個精靈說:“我們決定幫你一回。”
“……”毓秀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緊隨而來的是無法抑製的狂喜,“真的嗎?謝謝你們!”
精靈們扇動翅膀飛起來,並合力抱起毓秀朝塞斯飛去。
塞斯已經把周圍的樹木破壞得七七八八,沒有樹冠的遮擋,他一眼就看見了毓秀和精靈們。
“大家都小心點。”精靈咬了咬牙,口吻沉重,“別被他抓住了,不然被他捏死也就是眨下眼睛的事。”
“好。”其他精靈的語氣也不輕松。
他們原本想把毓秀送到塞斯腳下,又擔心塞斯一腳踩死毓秀,把毓秀往塞斯身上扔也不現實。
想來想去,他們只有繼續抱著毓秀,看毓秀能否像那晚那樣讓塞斯恢復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