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性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他屏住呼吸仔細聽了半晌,那道怪異的聲音才又響起,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牆壁上爬行發出的聲音,從窗戶那邊傳來,而且越來越清晰。
是那隻大章魚?
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刹那間,毓秀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他不敢掉以輕心,一邊往床邊挪一邊死死地盯著被衣裙遮擋得嚴嚴實實的窗戶。
就在他兩隻腳踩到地板上準備站起來時,掛在窗前的衣裙忽然被什麽東西掀起,緊接著一個柔軟的東西試探性地伸了進來。
瑩白的光線也爭先恐後地灑進來,在地板上映出一團小小的光。
這下,毓秀終於看清楚伸進來的那個柔軟的東西是一隻觸手。
是那隻大章魚的觸手。
毓秀坐在床邊,雙手攥緊床單,眼睜睜看著那隻大章魚的龐大身軀從小小的橢圓形窗戶外擠了進來。
原來這個窗戶真的攔不住它。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見自己微微舒了口氣的聲音。
比起其他奇奇怪怪的東西,顯然是大章魚要讓他放心一些,盡管大章魚此時此刻的行為看起來並不那麽讓人放心……
毓秀起身走過去,也不管大章魚能否聽明白他的意思,小聲說道:“你怎麽來了?那些士兵呢?”
大章魚用觸手支起身體貼在牆邊,像個乖巧的小學生一樣——只是這個小學生的身軀未免太龐大了,幾乎佔滿了一面牆。
它還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樣子,腦袋隨著毓秀走動的步伐而輕輕扭動,近乎癡迷地看著毓秀。
毓秀走到大章魚面前,仰頭才能對上大章魚的目光。
他伸出手晃了晃。
沒想到大章魚的腦袋也跟著他晃了晃。
他停下動作。
大章魚的腦袋立即不晃了,它看了看毓秀,居然伸出一隻觸手,試圖裹住毓秀舉在半空中的那隻手。
毓秀連忙把手收回來,轉而走到窗前,彎腰撿起剛才被大章魚不小心扯到地上的衣裙,掛到窗前後,才往外看了一眼。
結果這一看就把他看傻了。
只見看守在愛麗絲噴泉池附近的士兵們全部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在昏迷中還是出了事……
但很顯然,乾出這件事的罪魁禍首肯定就是他面前這只看起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大章魚。
毓秀轉頭看向大章魚。
大章魚也歪著腦袋看他。
毓秀放下掀起的衣裙,指了下窗外:“那是你乾的?”
大章魚自然無法回答毓秀的問題,它也沒有點頭或者搖頭,而是繼續伸出觸手試圖觸碰毓秀。
它似乎對毓秀有著莫名的執念。
還好它的動作速度不是很快,毓秀輕而易舉地就閃身躲開了,他繼續問它:“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大章魚沒有搭理他,鍥而不舍地想要用觸手觸碰到他。
“你是江恩臨嗎?還是說你是塞斯·埃利奧特?”毓秀的語速越來越快,“如果你能聽懂我說話,你就點下頭。”
隨著話音的落下,大章魚的動作也有片刻的停頓,然後,它竟然輕輕地點了下頭。
毓秀:“……”
這一刻,毓秀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重重跳了兩下。
他下意識捂住胸口,好像他再不這麽做的話,他胸腔裡揣著的那隻兔子就要直接蹦出來了。
良久,他才從又驚又喜的情緒中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江恩臨嗎?”
大章魚又沒有反應了。
“你是塞斯·埃利奧特?”
大章魚還是沒有反應。
“那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大章魚終於輕輕地點了下頭。
一時間,宛若有一盆冷水從天而降地潑下來,把毓秀心中燃燒的火焰潑得只剩下一簇小小的青色火苗。
毓秀臉上還沒來得及展開的笑容就那麽凝固住了,半晌才如潮水一般地消散。
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了。
他不斷告訴自己——
沒關系的。
上個世界的塞斯不是也沒有上上個世界的江恩臨的記憶嗎?說不定江恩臨在這個世界依然沒有前兩個世界的記憶。
反正他還有時間,只要確定了目標,剩下的考察就很簡單了。
經過這麽一番自我安慰後,毓秀總算沒那麽難受了,可剛經歷完大起大伏的心情也沒那麽容易穩定下來。
他被巨大的失落衝擊得頭暈眼花,有些站不穩,隻好退到床邊坐下。
大章魚見狀,立即擺動著觸手纏上來。
它先是用觸手尖悄悄地碰了碰毓秀的小腿,見毓秀只是稍微躲了下,抗拒得不像剛才那樣強烈了,便趕緊順著杆子往上爬,以極快的速度用那隻觸手緊緊裹住毓秀的小腿。
連帶著,另外幾隻觸手也探了過來。
毓秀還記得他上次被大章魚這麽纏著的時候是在萊奧的接風宴上,大章魚二話不說把他撲到地上。
當時滿手滑膩的觸感把他嚇壞了,劇烈的惡心感直衝腦門。
然而現在再次摸到大章魚的觸手,又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雖然惡心還是惡心,但好像沒那麽讓他難以接受了。
毓秀拍了拍往他腰上裹的觸手,輕聲說:“松開,我怕癢。”
大章魚沒有停下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