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何時這麽生疏過?
說起來,這一切貌似都是從他看見那個壇子開始,他和毓秀突然變得奇怪起來……
對了,那個壇子呢?
當費小宏遲鈍地意識到那個壇子已經被毓秀抱回家後,全身的血液好似在瞬間倒流了。
另一邊,毓秀仍舊無知無覺,手臂上掛了一堆東西、懷裡抱著一個老舊的壇子。
走進院落,他一眼就瞧見江恩臨面向他站在院落的正中間。
毓秀不由得感到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害羞的緣故,江恩臨總喜歡和他保持距離,而保持距離的最好方式就是坐在院落裡最大的那棵樹上——這樣一來毓秀就沒辦法隨便親他了。
所以江恩臨只要是在沒幫毓秀乾活的時候,都會自覺往樹上躲。
這還是第一次,江恩臨主動下樹站在院落裡等他。
毓秀真是驚喜極了,正要開口說話,卻發現懷裡的壇子不知何時在小幅度地顫動。
毓秀嚇了一跳。
他條件反射性地想把壇子扔掉,可是他的雙手完全不聽使喚,依然僅僅地抱著壇子。
更離譜的是,他竟然感受到了壇子的害怕以及對他家某樣東西的恐懼,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回一轉就要抱著壇子離開這裡。
誰知他剛走出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
“毓秀。”
這不是……
這不是江恩臨的聲音嗎?
江恩臨在喊他!
毓秀還沉浸在江恩臨開口說話的詫異中,就聽見身後響起江恩臨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緊接著,江恩臨的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下一秒,那股無形間禁錮著他的力道驟然一松。
他宛若卸下兩百斤的扁擔一般,緊繃的神經終於放松下來,連帶著原本模糊的意識也終於清晰起來。
他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壇子,秀氣的臉上毫無血色。
他以為他會害怕得趕緊把壇子扔掉,可事實是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他對鬼神的免疫力早已得到飛躍性的提升。
他不僅沒有趕緊把壇子扔掉,還很冷靜地問江恩臨:“我們要怎麽處理這個壇子?”
既然這個壇子能誘惑他和費小宏把它帶回來,就說明它不是一個普通的壇子,那麽不管把它扔到哪裡,說不定它都能自己找回來。
畢竟請神容易送神難,他應該找個合適的方法處理掉這個壇子才對。
毓秀還在思考中,江恩臨已經對他懷裡的壇子伸出手。
這下壇子連掩飾都不掩飾了,小幅度的顫動變成大幅度的顫動。
江恩臨面無表情地單手拿過壇子,作勢就要把壇子捏碎。
就在這時,壇子裡突然傳出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
“大人饒命啊!”那道又尖又細的聲音分外熟悉,它一邊嗚咽一邊哀求道,“大人,小的沒有謀財也沒有害命,小的清清白白還曾遭奸人所害,大人看在這份上饒過小的吧!”
江恩臨似乎沒想到手裡的壇子還能說話,他動作一頓,不解地看向毓秀。
毓秀也是一臉詫異:“咦?壇子成精了?”
前一秒還裝得跟個小可憐似的聲音立即冷哼一聲,傲慢中帶了些許惱怒地說道:“你才壇子成精了!你上沒上過學?你讀沒讀過書?壇子乃一介死物,如何成精?你來成個精給我看看!”
毓秀:“……”
連壇子都知道看人下菜了嗎?
還有這文縐縐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他們這個年代的壇子。
毓秀對江恩臨抬了抬下巴:“處理掉它。”
江恩臨正要下手,壇子裡的聲音又鬼哭狼嚎起來:“大人饒命啊,是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大人,求大人高抬貴手饒過小的吧!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大人說小的是壇子精小的就是壇子精,只要大人饒過小的,小的願為大人做牛做馬!”
毓秀好笑道:“現在不囂張了?”
毓秀開口,江恩臨的動作再次停了下來。
哪怕壇子裡的東西再遲鈍也意識到了,眼前兩個人當中,最弱的那個人才是老大啊,拿捏著它的那個人再厲害又有什麽用?還不是得對最弱的那個人言聽計從?
最弱的那個人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本事,才能讓另一個人這麽聽話。
那它更加不能招惹人家了,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它的忌日。
想完這些,當它再說話時,聲音裡充滿了討好和諂媚:“不囂張了不囂張了,小的哪兒敢在大人面前囂張呢?大人就是小的仰望的神明,小的天天跪拜大人還來不及,剛才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人有大量,不和小的一般計較。”
壇子裡的聲音像是掐著嗓子發出來的,油嘴滑舌,給人戴高帽子的話一套接著一套,聽得毓秀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毓秀不想和它虛與委蛇,便開門見山地問道:“你什麽來頭?對我和我朋友做了什麽?你的目的是什麽?”
壇子裡的東西沉默了足足一分鍾後,乾巴巴地笑道:“回大人的話,小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壇子精罷了。”
毓秀:“……”
他眉頭跳了跳,沉聲對江恩臨說:“處理掉它。”
“大人饒命!小的這就說!”壇子裡的聲音瞬間哭道。
毓秀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放進屋裡,隨後拉來一張小凳子,坐到瑟瑟發抖的壇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