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將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便就感受到有人正托舉著他的後腰,將他扶起喂了一口中藥。
良藥入口,苦得方塵棲幾乎立馬就要吐出來。
他沒命地咳嗽著,眼尾都被嗆出一抹紅,泛著淚花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但喂他喝藥的那個人卻明顯沒有憐香惜玉的自覺,而是端起手中的藥碗還要再喂他一口,說道:“還沒喝完。”
方塵棲聽到還要繼續喝,幾乎當場就要表演個再昏迷的戲碼。
誰知下一秒仲墨州竟似是早已預料他要如此行事,直接斷了他想要昏迷的念頭,“你強行化形經脈受損,不喝藥傷的是你自己的身體。”
方塵棲聞言微微一頓,心想:不對,這具身體也不是我的。
他不喝藥,傷的應該是原主小鳳凰的身體。
是他修煉不到家化不了人形,才讓體內經脈受損的。他沒保重好身體,卻不能讓人家小鳳凰遭罪。
可是……
“這藥能不能加點糖啊?”
少年可憐巴巴地揪著大將軍戰袍的衣角,半睜著眼睛濕漉漉地哭訴道:“藥實在是太苦了,好難喝啊……”
若不是早就見識過少年撒嬌的一面,魔君仲墨州或許真的會受其蠱惑,一時心軟應了他的要求給其加上蜜糖了。
大將軍生硬而冰冷道:“不行。”
“嗯……≥﹏≤”小狐狸迷迷糊糊中哼哼唧唧地撒嬌著,聲音軟軟糯糯的簡直要直攻陷人的心防,“為什麽?為什麽不給我加糖……”
大魔頭似乎是在沉默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聲音也放緩了許多,耐心地解釋道:“邊關外沒有糖可以買。”
小狐狸聽完就開始難過了,“沒有糖……”
可是藥好苦好苦啊,不想喝……
大魔頭仲墨州竟然難得地耐心哄著,輕輕拍拂著小狐狸的背,善意地騙道:“一口悶完,就不苦了。”
燒得糊塗的小狐狸並不能辨認出這句話的真假,隻軟綿綿地埋靠在大將軍的臂彎中,單純地問道:“真的?”
“嗯。”
“好叭……”
小狐狸微微抬起一點頭來,迷迷糊糊地看向大魔頭,就著他手中的藥碗,雙手捧起打算乖乖聽話一口悶完。
結果在舌尖剛剛觸碰到中藥的那一刻,就被苦到幾乎要立馬飆出眼淚。
仲墨州卻趁這一時機,頓時給少年喂完了剩下的一大半藥。
方塵棲瞬間咳得死去活來,直嗆得眼淚汪汪。
小狐狸竟還鬧上了脾氣,氣得一拳打在了大魔頭的手臂上。
但因為他還發著熱,燒得迷糊。手上根本使不出來多少力氣來,這一拳打下去就跟狐狸崽子舉起了小爪子,給人撓癢癢一樣。
仲墨州難得的好脾氣,沒跟這隻燒糊塗了的小狐狸計較。而是動作輕柔地把他放好,給少年重新蓋好被子,溫聲道:“你好好休息吧。”
似是預感到對方要離開,方塵棲迷迷糊糊中把手從被子裡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大將軍戰袍的一角,神志不清地問道:“唔……你要去哪裡?”
我好難受啊,還發著燒呢,你難道就不陪我了嗎?
小狐狸這一發燒,腦子便就有些不大清楚了,虛弱得很還特別粘人。這一翻話說下來那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可憐巴巴地特別招人疼。
仲墨州聞言微微一愣,隨即他輕輕拍了拍少年抓著他衣角的手,低聲道:“昨晚邛弩襲營之事還未算清。”
一想到昨夜的軍營失火,邛弩人襲營,魔君眼底眸光便驟然暗了下去,似是有什麽腥風血雨在裡面刮過,但那種狠戾的神色卻不是對身下的這隻小狐狸使的。
而是——
他緩緩開口道:“所以我現要集結兵馬,尋殲邛弩主力。”
他要結束這場長達數年的戰爭。
*
最終魔君還是一指凝聚出靈力,注入少年發燙的眉心中,為其降緩體溫減少他的難受之意。
少年也在這一安撫下,緩緩閉上了本就沒怎麽睜開的雙眼,重新陷入了昏睡中。
等小狐狸徹底陷入了安眠平穩了氣息,大將軍才輕輕掙脫了少年抓著他的手,替其掖好被子走出了營帳。
集合場上,所有士兵都已經集結完畢。
大將軍仲墨州一身玄色鎧甲,面容寒厲地走上高台。
威嚴而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傳遍整個集結場:“眾將士聽令!”
——“隨我出征,殲滅邛弩主力!”
這一場戰爭曠日持久,士兵們在沙場上搏鬥廝殺著。喧囂呐喊幾乎要掀翻頭頂的天際蒼穹,兵刃出擊間都裹夾著一股熱浪腥風。
遍地屍骸,土地都被鮮血染紅。
後面的士兵踩著前面戰死的軀體繼續作戰,旌旗在長風下獵獵作響,胯.下戰馬在刀光箭影中長嘯嘶鳴。
大將軍“賀南旭”以絕世的武功,高超的作戰方案,一路勝仗無一敗績。
邛弩人被他從內陸失地打到邊關地界,再一路追擊至草原腹地。
他打得凶狠,追咬不放。
與其交戰的邛弩士兵們幾乎都要被追出陰影,嚇得魂飛魄散。
邛弩人被一路追擊回草原腹地,他們向其他部落求助,祈求諸位借用兵馬,一同抗敵。
但對於邛弩人與樓錫之間的戰爭,其他草原部落的首領們並不打算橫插一手淌這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