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朝堂上果然又換了一批人,不少地方官員被提拔到了京城,與楊泰相關的黨羽全部被剪除,皇帝不少心腹也被慕錦鈺清理掉了。
皇帝只看到自己寵信的楊泰被殺,他心中沉悶,除了來皇后宮裡之外,整日便與一些和尚道士在一起,還吃了不少丹砂進去,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
入冬第一場雪下來之後,皇帝病了一場。他重病期間太子監國,等他病好後恢復上朝,低頭看看跪下來的文武百官,皇帝驀然察覺出了不對勁。
添了些新面孔,這些面孔不多,可能品銜不高,佔據的卻都是要緊的位置。
太子慕錦鈺著四爪蟒袍,這身明黃的衣物乍看之下與皇帝身上的五爪龍袍差不多。
去年太子身上還有些少年氣,經常流露喜怒來,他的心情全部都表現在了臉上。
今年太子龍行虎步,視瞻不凡,俊美面容上始終蒙著一層冰霜,深邃雙眸如幽譚,讓人猜不出他的具體想法。
不過荒蕪朝政幾個月,朝堂就成了太子的天下。
一時間,皇帝對自己這段時間的言行舉止悔恨交加,為了約束太子和秋家,他將睿王調到了兵部,給了睿王一個兵部尚書的位置去分秋長宇和太子心腹的權。
慕錦鈺並沒有什麽反應,甚至他手下的其他官員也沒有什麽反應。
皇帝心裡咯噔一下,覺出了不太好。
果不其然,不出兩天睿王就到皇帝面前哭訴,睿王哭訴兵部沒有一個人肯聽他的,所有人都對他陽奉陰違,一些緊密機要的事情從來都不肯過他的手,他在兵部完全就是一個閑人,完全不像是一品官員。
第二天皇帝質問兵部的官員,沒想到吏部的官員跳了出來,睿王前段時間在吏部當主事,這些官員全都在指責睿王在吏部的時候玩忽職守,每天仗著親王的身份胡作非為目中無人。
兵部順理成章的說睿王不堪大任,兵部軍務都很重要,不能被睿王胡亂指點江山。
皇帝看著下方臣子振振有詞,絲毫不給睿王任何面子,他們不給睿王面子就相當於不給自己這個皇帝面子。
可這些本是他的大臣——
皇帝看著手中權力一點一點的從自己手中流失,他走向了衰弱,太子一點一點的變得強大起來,皇帝不能終止這些大臣們的爭吵,但是,太子一個咳嗽,一個眼神,卻能讓所有人噤聲。
當賈廷這樣的老臣也是如此時,皇帝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老臣面前喪失了威嚴。
從冒犯郎馥公主一事起,原本忠心耿耿的老臣就懷疑起了他為君的德行。之後用海東青謀害太子更是火上澆油,回來後寵信道士和尚,稱病罷朝這麽多天,老臣們早就對他失望。
太子如日之初生,讓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由於心情沉重,皇帝吐了兩口血,病得更重了。
太子府的人也隨著皇帝去了行宮。
寧環以玉冠束發,身上穿著牙白色衣袍,他平日裡都在家中,很少這般嚴謹的將墨發束起來,鏡中男子容貌無雙,眉眼如畫,一旁伺候的丫鬟太監們都不好意思抬起頭認真打量。阿喜覺得自己是瞎了眼了一年前將太子妃看成是美貌無雙的女孩子,太子妃穿上男裝其實沒有半分脂粉氣,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很潔淨。
如月色一般潔淨,也如佛前燃過的一點白色香灰。
慕錦鈺看到寧環一截細腰被玉帶束起。
寧環見慕錦鈺還在這裡,他略有些驚訝:“皇帝不是叫你和睿王去書房?賈廷、秋長宇等幾個老臣也在,太子,你再不離開就晚了。”
慕錦鈺道:“孤現在頭疼,心口也疼,渾身難受。”
寧環知道他又在裝病了,一個月他能裝十次生病。
“太子快點去吧。”寧環將自己的腰帶系好,“皇帝雖然不行了,仍舊是皇帝,莫讓他一直等著。”
慕錦鈺指了指自己的臉。
寧環抬頭親他一下:“去吧。”
慕錦鈺道:“好,那你等著孤,孤很快就回來,一定要等著孤。”
等太子離開之後寧環整理一下衣擺:“弓箭帶上,走吧。”
楚何有些猶豫:“萬一太子回來找不到您了怎麽辦?他肯定生氣。”
寧環道:“皇帝那邊來的是緊急軍務,至少要討論兩個時辰,本宮去山裡打會兒獵就回來。”
病愈後便想活動活動筋骨,行宮靠近一處獵場,寧環騎射還行,想獵隻狐狸或者鹿回來,運氣好說不定能獵隻熊或者老虎。
只是山裡容易迷路,寧環帶了四五個人回來時就傍晚了,一群人也沒有打到什麽東西。
冬天本來就冷,出汗後被風一吹又冷了起來,寧環身上一陣寒意。
疊青在寧環身邊小聲道:“太子半個時辰前回來了,他回來就找您。”
寧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進去後便見慕錦鈺躺在榻上看折子,看完一本就扔下去,地上已經扔了十幾本了。
寧環道:“太子拿這些奏折撒什麽氣?”
慕錦鈺聽到聲音回身:“孤回來才知道你跑出去打獵了,本來答應等著孤,結果你又食言。”
寧環將披風脫下來掛在了一邊:“明天無事一天都在家裡。太子慢慢處理這些折子。”
他身上有些冷,想去泡會兒溫泉。
慕錦鈺掌權後在行宮裡住的宮殿也是最好的地方,此處還有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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