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寰看了眼外面。
他之前沒有騙謝池淵,那毒性他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北疆的劇毒必不可能好受了去。現在竟連毒醫谷的人都沒有辦法?
他指節收緊了些,雖早料到這個結果,但是在聽聞之時卻還是心下不舒服。
那股好不容易壓下的煩躁又再次襲來,江寰壓著斷弦任由指節被割裂,鮮血湧出,也沒有抬起頭來。
一直到門口人安靜下來之後他才鳳眸微微顫了顫。
再等等吧。
江寰心中有些諷刺,這分明是他造成的結果,如今卻在這兒假惺惺的心神不寧。他眼神冰冷深吸了口氣,過了許久,在門外腳步聲響起之後,才抬眸神色複雜看向殿外。
謝池淵修為深厚……應當會沒事的。
鮮血滴落在地上。
江寰久違的沒有感受到興奮,最終只是煩亂的收回了手。
殿外進來打掃的魔族看到裡面狼藉之後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情,新夫人有潔癖最是愛整潔,便是連鮮摘的花都不能放的超過半日,何曾見過殿中這麽亂的樣子。
常彈的琴琴弦斷掉,上面點點濺了些血珠,而桌面上有不例外。他收拾著桌子的時候,不由小心抬頭看了眼新夫人,便見那清冷著一張臉的新夫人轉過頭來皺起眉。似乎……心情比往日更差。
江寰平日的風輕雲淡被壓下,他皺了皺眉。在那魔族收拾完桌上準備走的時候,看了眼那斷琴開口道:“等等。”
魔侍回過頭來,江寰抿唇聲音淡淡:“將桌上這把琴扔了。”
“啊?這,夫人……”
魔侍嚇了一跳,平日裡看著新夫人可是很寶貝這把琴的,怎麽今日……
“這琴應當還能修複,若是尊上回來……”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扔了。”
江寰聲音平靜,魔侍卻心頭一頓,隻覺這位新夫人看著不在意,但是威勢竟能和魔尊相比。他想到這兒後背一涼,嚇的連忙應是,江寰面色這才恢復了些。
他慢慢松開被琴弦所傷的手,在魔侍抱著斷琴離開之時道:“若是魔尊回來……過來稟告我。”
他往日都不怎麽在意魔尊,如今這句話可算是出乎人意料。
不過被剛才威壓嚇到,魔侍也不敢多問,只是應了聲。
現下全魔宮都知道魔尊為了證明對新夫人的真心喝了毒酒。當日尊上出來時新夫人不聞不問,可是現在又要讓他稟告尊上的消息。
他看著像在乎尊上也不像,可若是完全不喜歡尊上……好像也不是。
魔侍退下後心中疑惑,也不知道這位新夫人心中是怎麽想的。
江寰精通人心,怎麽會不知道那魔侍心中所想?只是他皺了皺眉,垂下眼卻什麽也沒有說。
……
謝池淵不知道枯榮海發生的事情,他現在一心隻想努力讓自己本體長大。
返祖之後要重新生長一次,謝池淵維持著小鹿模樣的樣子已經很久了,想到自己能夠長成威武雄壯一些的,比那睚眥還要凶惡的大鹿,他心中便期待無比。
然而生長卻不是那麽好生長的。雖然有美人的毒素進入身體催化,但是謝池淵卻還是沒有找到能夠猛然變大的契機。他只是被熱潮弄的淺瞳濕濕的,從雪白的絨毛上不停的散發出香氣,然後在入夜後焦躁的在好心人懷中四處亂拱。
因為生長中的異獸都十分脆弱。謝池淵往日堅硬無比的雪白鹿角也柔軟了些,蹭在君輕裘身上時沒有往常那種鋒銳的血痕。
他手腕被小鹿用角拱著,在小鹿焦躁的在他身上踱步時,猶豫了一下,指尖蘊了絲靈氣皺眉探入小鹿身體裡。
君輕裘看出小鹿現在很不舒服,似乎在生長期卡住了一般。
他心中一動,原本只是想用靈氣先安撫他,讓他不要那麽難受。誰知道那絲冰涼的靈氣剛輸入小鹿便忽然蹦了起來。
往前走的小鹿回過頭來,眼神發亮。
“喜歡這個?”君輕裘看著他目光辨認。
謝池淵沒有回答,只是回過了頭。他迷迷糊糊間感受到一股十分清正醇厚的靈力,不由像貪吃的凶獸一樣追著那靈氣過去,在察覺到是好心人身上散發出的之後,毫不猶豫的抱住對方手腕。
洶湧的靈力不受控制的從謝池淵抱住的地方爆發而出。
君輕裘愣了一下想要收回手,然而卻被眼前的小鹿抱的更緊了。
謝池淵察覺到好心人身上舒服的靈力,身上的躁動平息下來,又像是餓了般有些不夠。君輕裘記起之前查探典籍的時候說過,異獸生長如同化形,需要大量靈力,此時終於反應了過來。
在小鹿因為靈氣缺失再次不安時,他隻考慮了一瞬。便不顧修真界不能隨意將靈力渡給別人的法則,神色嚴肅了些,毅然調動身上所有的靈力,緩緩從貼著小鹿鹿角的地方渡過去。
大量的靈氣輸入鹿角,謝池淵身上的凶性在此之下慢慢褪去,蜷縮起小蹄子,閉上了眼。
像是一隻安睡的小獸一樣,神情溫順了起來。君輕裘見猜測對了,不由斂目又調動了些靈力。
他自身修為已經接近元嬰,劍修又比其他修士更能借到天地靈氣,於是一開始也不算吃力,只是在小鹿不再難受安睡之後用靈力好好溫養著小鹿。
可是漸漸的,在小鹿睡著之後一夜過去,君輕裘才發覺他需要的靈氣更多了。安睡的白鹿褪去焦躁之後,身上不知何時籠罩了一層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