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海越想越高興，說得手舞足蹈、眉飛色舞。

　　中年男人表情一瞬複雜，在這商人圈子裡也看慣了很多人，這種人是他最不喜歡的那種人，是心口不一想算計人吧，好歹也擺出一副專業一點的臉，讓人能感覺你不是在坑他，但這……

　　擺明了就是想坑人。

　　相比之下那個少年就穩健很多，聽了這話也沒激動地生氣，反而溫溫和和笑臉依舊。

　　“我店鋪都租好了，裝修團隊也聯系好，很多東西都準備好，就差跟批發供應商簽合同，大伯你現在讓我放棄自己開店，太晚了。”

　　黎大海想都不想便道：“怎麽會，現在收手才叫及時，店鋪可以轉租給別人，要是等以後經營了，虧了才叫來不及，現在收手來得及。”

　　黎虞笑意微斂：“大伯，你這是一開始就給我潑冷水，還是一開始就烏鴉嘴說我會虧本呢？”

　　黎大海看黎虞笑容冷了下來，反應過來自己太心切，急忙彌補，做出苦口婆心的模樣：“大伯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這一行看多了野心勃勃地來，慘淡地把店鋪轉租，怕你變成那樣子，大伯才來勸你。”

　　黎大海覺得自己可能說服不了黎虞，轉而對經理說：“家裡小孩不懂事，還請多擔待一些。”

　　經理心裡一堆腹誹，面上修煉功夫很好，仍舊是親切不是禮貌的表情：“您放心吧，黎先生是龐氏酒店介紹過來的，我們肯定給大優惠。”

　　黎大海一愣，龐氏酒店？黎虞在會認識大酒店的人？

　　他下意識轉頭：“黎虞，你認識龐氏酒店的人？”

　　黎虞只是道：“我同桌的父母在龐氏酒店工作。”

　　“那……”黎大海剛想說那也給我順便優惠一下。

　　黎虞打斷他：“大伯，如果你真的為我好，不應該吧我父母車禍的賠款給我嗎？那二十萬……有一部分被你和伯母拿去貸款買店店面了吧？”

　　黎大海要說出來的話頓時就出不來了，他面色悻悻，瞥了一眼中年男人，見他在看自己，頓時很尷尬，底氣不足地說：“這種事情還有外人在場，怎麽適合說，回去說吧。”

　　“那大伯先回去吧，我還要簽一下合同。”黎虞道，似乎看穿一切的眼神讓黎大海渾身不舒服，含糊地說了什麽就轉身離開了。

　　“抱歉，”黎虞歉意地說，“我們繼續吧。”

　　“沒事，我這邊也算出來了，”中年男人非常理解，人類八卦的天性讓他多問了幾嘴，“容我冒昧說一下，那個男人是你大伯？這種親戚還是遠離比較好。”

　　黎虞無奈地笑道：“還沒成年，而且還是親戚。”

　　這具身體未成年，所以那些簽合同用的是烏婁鬱，烏婁鬱有一張人類社會的身份證，是老玄龜前幾年幫他辦的，不知道怎麽辦的，反正合法，完全不怕查。

　　“還沒成年啊……”中年男人有些驚訝，今天黎虞的談吐讓他感覺是在跟一個有經驗的人談生意，沒想到黎虞居然沒成年！他發自內心地歎道：“現在的小孩都這麽厲害了嗎，真是後浪推前浪啊，我們這些前浪得加油了。”

　　“不會，”黎虞笑笑，“您也很不錯。”

　　“這個價格你看一下。”中年男人道，而後他猶豫了一下，這次是真的猶豫，在黎虞看著手上的紙時，他終於還是講了出來：“看你小小年紀也不容易，再給你便宜一點吧。”

　　黎虞驚喜抬眸：“可以嗎？”

　　看到黎虞露出這麽驚喜的表情，中年男人有了一種符合黎虞這個年級的感覺，再優秀也還是小孩呢，中年男人不禁想到自己的孩子，他笑容和藹了些：“嗯。”

　　“太感謝了。”黎虞道。

　　簽了合同，黎虞滿意地帶著烏婁鬱離開。

　　離開批發市場後，烏婁鬱疑惑地問：“黎虞，你剛剛，好像跟老玄龜在哄騙客人的時候一樣。”

　　老玄龜店裡面的東西一半假加一半真，有的則是半真半假，那些不懂的客人上門，主動詢問到假的東西的時候，老玄龜就會或天花亂墜或老神在在地把那東西高大上化。

　　怎麽吹噓怎麽來。

　　“這就是人情世故，”黎虞看著疑惑的烏婁鬱，低笑一聲，“把對方需要的表現出來，引導對方或者迷惑對方，達到自己的目的，對方滿足了，你也滿足了，雙贏。”

　　烏婁鬱似懂非懂，路上走了一會，他道：“那樣好累，要一直思考。”

　　“習慣就不累了，”黎虞也不知道怎麽說，“妖魔有妖魔的活法，反正只要不被被人坑到你就可以了。”

　　烏婁鬱遲疑了一會，黎虞看出他有話要說，輕聲問：“怎麽啦？說吧。”

　　烏婁鬱張了張嘴，猶猶豫豫地說了出來：“黎虞，你會不會騙我？”

　　黎虞看了他一會，烏婁鬱忐忑起來，黎虞撲哧一聲笑了，笑彎了眼，眸若星河，烏婁鬱呆了呆。

　　“還以為你要問什麽事呢，怎麽突然擔心起這個問題了？騙人是因為有需求，我跟你之間沒有這種需求，不需要騙你，放心吧。”

　　烏婁鬱半響帶呆呆地發出一個“哦”的音。

　　“怎麽了？”黎虞覺得烏婁鬱問這個，可能有其他原因。

　　烏婁鬱撇開視線，一隻腳躊躇地小范圍劃圈：“以前……有人騙我。”

　　“那個人的結局呢？”

　　烏婁鬱小心翼翼地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