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座位從第二組最後一排,換到了第一組倒數第二排。
其實葉橙不太喜歡坐在靠窗處,因為這個位置總有一段時間,會被夕陽的余暉照射到。
他又向來不經曬,皮膚很容易變得通紅。
以前有次和陸瀟去馬爾代夫,他忘記塗防曬,結果當天身上就破皮了。
後來每次去海邊,陸瀟總要按住他,給他全身塗好防曬才準出門。
但當他收完東西挪過去的時候,發現陸瀟已經坐在了左邊。
見他就差把“別惹老子”四個字寫在臉上了,葉橙便自動坐在了靠窗的一邊。
下午整整四節課,陸瀟有一半都是在打瞌睡,另一半則用微信號帶蔣進王者上分。
葉橙總算見識到了什麽叫,成績越爛,裝備越齊全。
陸瀟專門把那隻最愛的理查德紅魔支在桌子上,方便倒計時下課時間。
桌上擺著閱讀架,筆袋上還配備了一個小風扇,也不知道他買這麽多玩意兒是要幹嘛。
但他並不是完全不聽課,有時候物理老師出了道很難的題目,就會賞臉在草稿紙上寫幾筆。
其他不感興趣的課,諸如語文和歷史,一概不給眼神。
葉橙一邊暗中觀察,一邊感覺自己像個提前育兒的滄桑父親。
媽的,怎麽會這樣……而且還一上手就是這種十七歲的逆子。
為了不激起陸瀟的反骨,他只在偶爾才瞄幾眼,盡量讓自己的視線不被察覺到。
本來他想趁著課間解釋一下辦公室的事情,但陸瀟是個坐不住的,一下課就跑得沒影兒了。
平安無事地相處了一下午,到晚自習時,出了點小狀況。
蔣進在底下玩手機,被從後門進來的徐超逮了個正著。
按理來說今天是周四,徐超要開班主任會議,是不會來查晚自習的。
偏偏蔣進倒霉,被他抓了現行,揪著耳朵拎到辦公室去了。
平時晚自習下課後,葉橙都會早早地回家。
今天蔣進不在的話,陸瀟應該是一個人回去。
剛好可以跟他說清楚這件事,免得誤會越來越大。
十三中的晚自習九點下課。
八點四十左右時,陸瀟就開始不斷地回微信。
過了十分鍾,他動作粗魯地按滅屏幕,將書包甩到左肩上,毫無預兆地從後門走了。
葉橙沒有猶豫地將書掃進書包裡,然後快速跟了上去。
還沒有打下課鈴,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
外面夜色如水,對面教學樓燈火通明,燈光下聚集著嗡嗡亂叫的蚊蟲。
他正準備上前叫住陸瀟,卻見他將手機放在了耳邊。
“說了在學校,一直打電話煩不煩?”
陸瀟的語氣極其煩躁,仿佛已經到了發火的邊緣。
葉橙腳步一頓。
“我不回去,住同學家裡。”
“他來不來關我屁事,你愛舔著臉就自己去,別打過來了。”
陸瀟沒說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這時正好走到五樓拐角處,也是遠離教室和辦公室的抽煙場所。
角落裡,一聲不懷好意的冷笑,打斷了他急促的步伐。
“喲,這不是我們一哥嗎。”
張琦的聲音非常有辨識度,據說他跟人打架的時候被劃傷了喉嚨,說話總是帶著咯痰般的嘶啞。
陸瀟的臉立刻沉了下來,表情不爽地看著前方。
長得跟瘦猴似的張琦,從角落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跟在他後面的,還有幾個手裡拿著木棍的人。
這裡的樓梯堆放了很多不用的課桌,顯然這些木棍是從桌子上拆下來的,也顯然他們就是在這裡蹲他的。
張琦向後勾了勾手道:“你們兩個,去那頭攔著,別讓人過來。”
兩個小弟立馬跑向走廊的另一頭。
陸瀟似乎已經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了,身上寒氣逼人,冷冷地盯著他們。
張琦的目光落在他身後的葉橙身上,似笑非笑地說:“怎麽,年級第一,你也想一塊兒挨揍?”
在這之前,葉橙只在男廁所裡見過他一次,但他好像早已經把自己的情況都摸清楚了。
聽見他的話,陸瀟偏過頭。
燈光將他的側顏照得輪廓凌厲,他皺眉道:“跟著我有事嗎?沒事就快滾。”
他連頭都沒回,左手搭著肩上的書包帶,右手插在褲兜裡,一副“老子不用你操心”的拽樣。
葉橙看了看前面的六個人,又看了看他們手上的六根木棍。
“有事。”他淡然而清晰地說道。
“嗤。”張琦突然笑了一聲,眼神漸漸變得凶狠起來,“你們他媽的跟我耗時間呢?那行,今天一個都別想跑,全給我上!”
自古反派死於話多,偏偏張琦就是個人狠話不多的。
話音剛落,他右手舉起木棍,直直地往陸瀟頭上揮去。
葉橙站得並不近,都能聽見風聲被木棍帶動的呼嘯。
眼看就要結實砸上去,陸瀟一個漂亮的側肩閃身,上半身急速避開木棍,順勢抬腿掃向他的下盤。
張琦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快,險些沒站穩,被身後上前的小弟堪堪扶住。
陸瀟直起身子,將肩上的書包甩到一邊,扯了扯領口沉聲道:“找死是吧,正好老子今天有火沒處發。來,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