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在一樣, 不經意地抓住一片落葉,或是踢了踢路面的小石子。
為了挽回一點顏面, 陸瀟轉移話題問道:“剛才在樓道裡,你和陳臻聊了什麽?”
葉橙自然而然地說:“聊了過去, 聊了張琦。”
陸瀟腳步一頓, “他都告訴你了?”
“嗯, 我沒想到張琦竟然那麽混蛋。”
陸瀟心裡盤算,這話該怎麽接。
要不先自我反省一下吧:張琦這廝固然混蛋,但我也不該做和他一樣的事。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
葉橙卻先一步說道:“對不起。”
“啊?”陸瀟呆了呆。
葉橙看向他, 說:“我之前不了解全部的情況,胡亂衝你說了很多大道理,是我的不對。”
他這一道歉, 徹底把陸瀟弄慌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他語無倫次地表示, “呃, 我沒有想指責你……你也不用覺得自己有什麽錯,你只是為我們的將來考慮……”
說到最後,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葉橙眼神閃爍, 突然指著前面一家店, 輕輕地說,“我餓了,想喝粥。”
陸瀟立馬道:“喝,現在去就喝。”
他腦袋裡一片混亂,已然忘了剛剛的腹稿。
只是根深蒂固地再三樹立了一點——全是他的錯。
他這嘴也太不會講話了,居然還讓葉橙委屈自己先道歉了。
真他媽錯上加錯。
現在別說葉橙要喝粥了,他就算要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陸瀟都會毫不猶豫地轉身拿梯子去。
兩人點了一鍋海鮮粥,配了些蝦餃小吃,又給葉俏俏打包了一份青菜瘦肉粥。
在粥上來之前,服務員端了一盤涼拌蘿卜上來。
葉橙很喜歡他家的涼菜,但陸瀟不吃蘿卜。
他用筷子夾了一塊蘿卜,沒有伸到陸瀟面前,問他道:“你要不要嘗一口試試,味道真的很不錯。”
以前應酬喝完酒後,兩人經常來這家店吃夜宵。
他曾經竭力推薦涼拌蘿卜,但陸瀟死都不肯嘗一口。
好像沾點味道就會要了他的小命似的。
他說完之後,陸瀟立刻傾身過來,叼走了他手上的蘿卜,哢擦哢擦地咀嚼,仿佛葉橙喂的是毒藥他也能不眨眼地吞下去。
葉橙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怎麽樣,好吃嗎?”
陸瀟咂了咂嘴,似乎也不是很難接受,用甜口的秘製醬料浸泡過的蘿卜,掩蓋住了原本的味道。
“還不錯。”他坦誠地說。
葉橙若有所思地說:“其實很多時候,我並不是想要改變你什麽,只是想讓你試試我覺得好的事物。比如一塊蘿卜,一張卷子。先前我的言辭有些過於直白,是我做的不妥的地方。不過你看,你也沒那麽抗拒這些事物,對不對?”
陸瀟沒想到,一盤蘿卜還能吃出花來。
嘴裡的醬汁味道退去,蘿卜的苦澀感逐漸浮出水面。他被葉橙幾句話說得愈發無地自容,覺得自己又欠缺考慮又無理取鬧。
好像蘿卜也沒那麽難吃。
好像卷子也沒那麽難做。
好像打架這件事,本質上是真的不太對。
……
葉橙見教育效果略有成效,於是繼續下了一劑猛藥。
他扣了扣桌面,問道:“那麽現在你覺得,《契約書》上面的那些條款過分嗎?”
一切鋪墊,都是為了這一刻的出擊。
陸瀟被輕易拿捏住,猛然抬起頭,義憤填膺地說道:“不過分!我從來沒有覺得那些條款過分,我心甘情願地想去做到每一條!”
從被迫遵守到自覺遵守,這絕對是男德的一個巨大飛躍。
葉橙滿意地點了點頭,獎勵式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很好,你越來越有覺悟了。比起幾個月前,成熟了很多。”
操,他誇他成熟!
他誇他成熟!!
陸瀟被誇得心花怒放,感到了由內而外的自豪,如同在為什麽偉大事業做出獻身一樣。他再接再厲地提出要求:“我覺得還可以添加幾條,比如禁止注視其他異性和同性超過十秒,禁止帶別人一起王者上分,哦,葉俏俏除外。”
葉橙的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裡。
他敷衍道:“再說吧。”
他的手還放在陸瀟的腦袋上,陸瀟順勢蹭了蹭他的手心,眼神水汪汪地說:“我總感覺你摸我頭的時候,像是在摸狗。”
葉橙以為他不高興了,便想把手縮回來。
誰知他又小聲說道:“那我就是你的小狗狗了。”
葉橙不由慶幸幸虧剛才沒喝水,不然能嗆得從鼻子裡噴出來。
狗男人果然都是一個樣。
幾個月前還憤怒地說“你能不能別每次都像摸狗一樣摸我”,現在“那我就是你的小狗狗了”。
這和二十七歲的陸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陸總喝醉了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哼哼唧唧地撒嬌:“我是老婆的小狗勾,嗚。”
這時服務員及時地端了一鍋粥上來,挽救了葉橙岌岌可危的性命。
兩人吃完之後,回到醫院給葉俏俏送飯。
趁著她吃飯的功夫,葉橙去樓下找醫生,了解她最近的身體情況和手術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