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7號當天,南都迎來了整個六月的高溫集中點。
茂密的梧桐樹下站著一排排搖著扇子的家長, 整條山海路堵得水泄不通, 數名交警在路口處維持秩序。
記者蹲守在校門口,隨機采訪了一位大爺道:“這位先生,您是來送小孩高考的嗎?”
大爺操著一口本地話樂呵點頭:“是的,我在等我孫子。”
“您孫子成績怎麽樣, 對這次考試有信心嗎?”記者再次遞上話筒。
大爺謙虛道:“他是三中的,一般般啦, 哎呀,正常發揮就好。”
記者說:“三中可是市重點之一,您孫子肯定能馬到成功!”
其他三中的家長短暫地看了看這邊,都緊張不安地盯著大門。
相比他們而言, 十三中的家長則要聒噪很多。
一群大媽圍在一起,聊這幾年哪所技校畢業比較吃香。
兩個多小時過去了,終於,大門緩緩打開。
第一個考生走出了考場。
記者們一窩蜂衝了上去,話筒恨不得搗進那人嘴巴裡。
“同學你好,請問你是三中的還是十三中的?”
“你感覺這次語文卷子難嗎,作文是什麽題目?”
“作為第一個出考場的人,你有什麽話要對大家說嗎?”
周圍吵得不行,所有家長都踮著腳尖往這邊望。
一隻精瘦的手把記者撥開,大爺擠進去道:“讓一讓,都讓一讓,讓我孫子出來,我們還要去吃飯呢。”
他把面色尷尬的少年拽出人群,剛才采訪他的記者驚訝地說:“這是您的孫子?”
大爺驕傲地看著鏡頭,比起大拇指道:“對,我孫子,三中的年級第一,我們孩子名字叫陳臻。”
記者呆了,敢情你剛才擱這兒跟我凡爾賽呢。
陳臻臉紅著扯了扯他:“去吃飯吧,爺爺。”
上午考完語文之後,作文題目立馬上了熱搜,主題聚焦了當下社會熱點問題,引起了眾多討論。
下午記者依然堅守崗位,成功地捉住了一個忘記帶身份證、被警車送來考場的女生。女生對著警察叔叔一頓千恩萬謝,匆忙轉身跑了進去。
考完數學,第一個出來的依舊是三中的。
那個男生自信滿滿,對著鏡頭一通炫耀。
之後出來的有不下十個在抹眼淚,還有人邊哭邊問記者,哪裡複讀比較好。
經歷了三天的殘酷炎熱,高考在知了的喧嘩聲中轟轟烈烈地落下了帷幕。
考完當天,整個十三中都瘋了。
走廊上回蕩著男生們的咆哮,大家跑來跑去地歡呼。
欄杆前聚集著一群人,把書撕得粉碎往樓下扔。雪白的紙張嘩啦啦傾斜而下,宛如炎炎烈日下飄蕩起了雪花。
華旺春站在1號樓和2號樓之間,大聲喊道:“不要往下扔撕碎的紙!你們等會兒給我自己下來打掃!”
一管赭紅色顏料砸在他腦袋上。
“二十班的蔣進!是你嗎,別躲,我看見你了!”華旺春捂住頭,避開瘋狂上躥下跳的學生,跑上樓去抓蔣進。
班裡鬧成了一鍋粥。
徐超提了兩個大袋子,裡面是兩年來沒收的手機、遊戲機、小說等物品,挨個分發給大家。
班上嘰嘰喳喳,許多被葉橙幫助過的人過來找他擁抱。
“謝謝班長幫我補課,辛苦你啦。”
“嗚嗚,班長,你大學要去A省嗎,那是不是很難再見到你了?”
“貼貼葉神,希望我能上二本線!”
陸瀟一把把他拉過來,明目張膽地哼道:“班長,我也要抱抱。”
葉橙被他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麽摟著,忍不住感到心虛,伸手推了推他示意放開。
“幹嘛,他們都能抱,就我不能?”陸瀟囂張地把他攬得更緊。
其他人隻當他們在打鬧,紛紛笑了起來。
“葉神,一哥這是拿你當親兄弟了,我都沒見他主動抱過誰。”
“是啊是啊,我也是沒想到這倆人能玩得到一起去。”
陸瀟貼在葉橙的耳邊道:“聽見沒,我拿你當親兄弟,還不叫聲哥哥來聽聽。”
葉橙的耳朵迅速紅了。
門口探出一個頭來。
周敏豪問道:“你們班結束沒有,結束我就叫車了。”
他們一群人訂了郊區的轟趴,今晚在那邊過夜。
陸瀟對他比了個“OK”,另一隻手松開了葉橙。
葉橙趕緊閃身擺脫他,去找和徐超道別。
全班在畢業照反面簽了名,把照片連同一個剃須刀,當做小禮物送給了徐超,徐超說過兩天請他們搓一頓。
喧鬧的走廊逐漸安靜了下來。
葉橙幫徐超把禮物拿回辦公室,兩人路過榮譽牆的時候,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葉橙的照片高高地懸掛在第一個。
這堵牆原先只有他一個人是二十班的,現在有三個了。
徐超面露欣慰,說:“這上面還是第一次出現我的學生。”
“還會有很多次的。”葉橙對他笑了笑。
徐超轉向他,眼神變得有些複雜:“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覺得很疑惑,既然今天你考完了,我想當面問問你。”
“您說。”葉橙道。
徐超問道:“你和陸瀟,你們真的……是那種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