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放是鬼,黎放是死人,黎放是死後化成的惡鬼。
這他媽,什麽展開。
司輕捂住額頭,心煩意燥地來回搓了兩下腦門,劉海都被搓亂了。
他也錯亂了。
他昨晚夢裡的黎小放還在他腦海裡對著他笑,滿片的夕陽把一切照得油畫似的夢幻,結果今天一位牛逼道長就告訴他那小孩死了。
床上的黎放還睡得很香。村子裡的天氣仍然陰沉,等到手機上的時間過去了三四個小時,他才翻了個身,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抹著臉坐了起來。
司輕莫名緊張,繃緊了後脊骨。
“司輕,”黎放果然一醒就找他,“你幹嘛呢?”
司輕現在莫名沒有面對他的勇氣。他兩肩一抖,看了過去,下意識地朝著黎放笑:“啊?我……我沒幹什麽,剛才系統來任務了,我發愁呢……”
“發什麽愁,不用發愁,明天差不多就能走了。”
黎放搓了兩下自己毛茸茸的腦袋,又看了眼別處。
虞瑞雨正背對著他,面對著另一扇窗,不知道在幹嘛。
黎放揉著頭髮,問:“你又幹嘛呢?”
“對月吃飯,”虞瑞雨說,“一會兒低頭思思故鄉。”
黎放看了看早已大亮的天色:“……”
“開個玩笑,我倆餓了,剛才把飯翻出來了,你不是昨天剩下盒飯沒吃嗎?”
虞瑞雨端著一盒白飯回過身。
那是黎放昨天剩下的飯。他吃飯吃得不多,昨天中午沒吃,晚上隻吃了一盒飯,所以他們這兒還剩下一盒。
司輕目光凝重起來。
他的思緒回到了三四個小時之前,兩人還在拿著手機談論黎放的事情時,虞瑞雨打字問他他們還有沒有剩下的飯。
【有是有,你要飯幹什麽?】
【你先拿出來,我一會兒給你解釋,筷子也拿來。】
司輕就去把飯拿來了。
虞瑞雨用筷子來回翻了一下,檢查了一下白飯,還夾起一口放到嘴裡嚼了嚼。
確定沒什麽問題以後,她放下飯盒,拿出手機打了兩行字,遞給了司輕看:【厲鬼之所以叫做厲鬼而不是單純的“鬼”,就是因為他們修行得道,很了不得。我師父說,有的厲鬼能自我調節呼吸和溫度,甚至能和人一樣想睡就睡,看起來和人沒什麽區別。所以要想去區分他們,就不能只看表面。】
【……那要看什麽,扒了人皮看內在嗎。】
虞瑞雨笑了笑,打字回答:【當然不會。他們雖然能夠自我調節這些表面的東西,但是作為鬼和死人的一些特質是無法被消除的。雖然我覺得這符不會出錯,但為了以防萬一,也為了讓你接受現實,我們再用這個方法試一下。】
司輕疑惑地看了看她手上的白飯,指了指。
用這個?
虞瑞雨點了點頭。
她打字:【人死之後就會失去五感。嗅覺和聽覺都會在成鬼之後隨著修為的上升而被修複,但只有味覺無法被修複,如果要強行修複,還會有被扭曲的情況出現,比如吃到腐爛的血肉卻覺得很香,甚至無法自拔地上癮,這也是一些惡鬼會成為惡鬼的原因。】
【我現在手上正好有一把驅鬼用的鹽,人也可以食用,一會兒就往飯裡加一大把,等他醒了,就給他吃吃看。】
司輕擔憂:【驅鬼用的?那萬一他真的是鬼,會不會……】
【不會,他等級高,這個鹽只能用來除低級的孤魂野鬼,對他這等級的沒用。】虞瑞雨說,【不過倒是還有另一個辦法,但我不推薦你用。】
司輕:【什麽?】
【鬼受傷之後不會流血,但你貿然往他手上劃一道口子,實在不是很合適吧?】
……
虞瑞雨端著白飯走向他們,表情淡定自若:“我們早上都沒吃飯,你也餓了吧?你倆也來一口墊墊?看這樣子村長肯定是不會給我們吃的了,只能靠這點飯了。他們其他的人估計都沒給自己留飯,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會不會啃自己啊?”
……那應該不會。
虞道長試探鬼這事兒估計乾得不少,業務能力非常嫻熟,為避免厲鬼當事人起疑,她也不端著飯就朝他去,而是先端著飯問了司輕:“吃嗎?”
“好啊。”
司輕從她手裡接過飯盒和筷子,夾起一小團白飯。
白飯鹹得非常明顯,這得虧是司輕練過撲克臉,不然就得下意識皺眉了。
他端著盒飯走向黎放,坐到了他旁邊,又扒拉了兩口鹹飯,說:“你來一口?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飯,你該餓了吧?”
魔術師和道長都很會演戲。
“是有點。”
黎放從他手裡接過筷子,夾了一口飯,放到了嘴裡,嚼吧嚼吧咽下去了,完全沒覺得有任何不對。
司輕瞳孔一縮。
然後第二口,第三口,黎放吃得非常自然,還打了個哈欠。
看他樣子,他是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對的。
他沒有察覺……他是死人。
很奇怪,司輕居然接受得很快,隻幾秒間,他就冷靜了下來。
他居然很平靜地想,果然是這樣。
為什麽是這樣?
他不知道,他只是想,果然。
“……黎放。”
正嚼著米飯的黎放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