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噙著詭異的微笑,一手豎在身前,像是在為他祈禱,神情竟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同情,又像在嘲諷他的四面楚歌。
黎放瞬間面無血色。
司輕追上來看到了這一幕。
隱隱約約地,他好像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黎放……?”
他都不敢把聲音放大了,蚊子嗡嗡似的問他:“怎麽了,該不會……”
黎放僵硬著脖子回過頭。
外面沒有再下雨,也沒有放晴。陰沉的光照了進來,司輕看清了他的眼神,卻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才好,這之後他也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那是個很熟悉的眼神,那是個不熟悉的眼神。
他眼裡有地獄。
這一瞬間時間安靜得如同靜止,司輕感覺此時此刻這一幕有些熟悉,他感覺自己仿佛在和記憶裡的某一個黎放遙遙對視,可他仍然想不起來任何事情。
黎放突然朝他笑了。聲音沙啞,笑過一聲之後就笑不出來了。
“司輕。”他啞聲說,“我在這裡愛過你。”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對司輕說愛。
司輕腦子一空。
屍鬼的聲音從遠處傳了上來,索命似的一聲一聲交雜。
黎放不再說了,他拉開桌子左手邊的櫃子,從裡面拿出鑰匙,越過司輕快步走了出去。
鍾糖有種不祥的預感,拉住了他:“等等!你——”
話都沒說完,鍾糖就被他推開了。邪神的力氣是真的大,鍾糖一個大男人活活被他推出去了好幾米,腳一崴坐到了地上。
“——草!!”
鍾糖痛得吸了口涼氣,捂住了腳腕,忙喊:“司輕!!”
司輕不用他喊就反應過來了,他喊了聲黎放,想過去拉住他,可黎放卻動作極快地出了門去,還在外面鎖上了門。
司輕握住門把瘋狂擰門,但門被反鎖,他擰不動。
“……黎放!!”司輕砸門,“開門!!怎麽回事啊到底!?!”
黎放沒有回頭,他垂下眸,沉默了一下,把司輕給他的匕首從腰間拔了出來。
“我如果沒了,”他在門外說,“弗爾希會照顧你,以後跟好她。”
黎放從門前離開了。
“黎放!!”
司輕急了,使勁地又拽門把又砸門,扯著嗓子歇斯底裡地大喊:“回來!!黎放!!!”
黎放離開了門前。
匕首在陰沉的夜裡閃起寒光,他面前是烏泱泱一走廊的屍鬼。
為首的屍鬼沒有雙眼,兩眼空洞洞地張開血盆大口,一嘴血的腥臭味。
黎放回頭,身後的走廊也是烏泱泱一大群。
黎放從兜裡抽出了一張卡牌。
一片黑暗裡,卡牌上的畫面讓人看不清楚,但最下方的一行英文卻清清楚楚。
【THE DEATH】
*
資料室裡。
屍鬼的聲音越來越近,但在某一個地方停了下來,轉而全部變成啊啊的叫聲,那聲音就仿佛發現了什麽目標一樣,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悶悶慘叫和刺耳尖鳴,伴著骨頭被折斷和刀刺入血肉裡的聲響不斷響起。
是黎放。
黎放在外面打架。
司輕更急了,手上一個用力,突然門把整個斷裂,一直把重力放在這上的司輕猝不及防,一下跟著門把飛了出去,啪唧坐到了地上。
司輕:“……”
鍾糖:“……你幹嘛呢你!”
司輕趕緊爬了起來,試著推了兩下門。門把都掉了,說不定門也廢了。
可這門質量異常好,還和之前一樣硬挺挺的。
司輕破口大罵:“操!!!”
魔術師崩潰了,開始上手上腳砸門踹門。
鍾糖從兜裡拿出手機,撥了弗爾希的電話。
對方果然不接。
“草……這他媽怎麽搞的,她又被弄去哪了!?”
鍾糖罵了句,又撥了虞瑞雨的電話。
虞瑞雨接了。
她先問了:“你們在哪兒?”
“啊?”
虞瑞雨聲音挺精神的,聽起來不像在病房睡覺,鍾糖就道:“你們難不成在醫院?”
“在啊,我們在六樓。從剛剛開始我們這邊就有屍鬼排隊上樓往樓上跑,真恐怖,我們隨便找了個科室躲起來了。你們在哪兒?看看能不能匯合。”
鍾糖崩潰了:“我們就在十樓!都是衝我們來的!!!我們還被黎放反鎖了!!!”
“???”虞瑞雨愣了,“衝你們去的???”
話音剛落,虞瑞雨那邊傳來轟地一聲巨響,活像是誰家大炮發射了。
虞瑞雨嚇了一跳:“什麽動靜!?!”
克羅斯的聲音在旁邊若隱若現:“誰……弗爾希!?”
虞瑞雨:“?弗爾希???”
“剛剛好像從門前跑過去了!”克羅斯喊,“我看著像她!頭髮是白的啊!”
“那不會剛剛的炮聲……什麽東西啊都!她哪來的炮啊!算了,我們也出去看看,你等著啊鍾糖,我們馬上上去!”
電話被掛斷了。
弗爾希沒事。聽這意思,現在在扛著大炮往這邊趕。
鍾糖松了口氣。
司輕還在跟門大戰。外面的屍鬼聲越來越小,聽起來像是黎放佔了上風。
司輕也終於冷靜下來了。他察覺到這扇門踹是踹不開了,叫了聲:“鍾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