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雲書見已經沒他什麽事了,便很貼心地找了個借口出去,還替師生兩人關上門。
白糖按照程序交了學費,一筆一畫地在簽名處寫下自己的名字。
“你現在的alpha看起來很尊重你。” 時穆清笑著說。
突然提起蔣雲蘇,白糖有些沒反應過來:“欸?” 還有什麽叫現在的 alpha?
“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 時穆清看向左側,透過辦公室的窗子,能把教學樓面前的那一大片空地和校門看得清清楚楚, “從進學校開始,他就一直跟在你兩三步之後或者和你並行,從未超過你走在前面。”
白糖回憶,發現時校長說得是對的,“唔…… 好像是……”
“對於alpha來說,什麽時候他們都必須處於主導的地位,他們必須走在前頭,不然會覺得被冒犯了,這是自信自尊的體現,這種觀念已經滲進骨子並通過肢體語言表達出來,哪怕這是你的母校,是你的‘領地’。”
白糖皺著小臉,若有所思。
“比你高二時來幫你交學費的那個alpha好太多了,那時大家都知道你情況不好,他明可以把錢給你讓你來交,但他沒有那麽做。” 時穆清搖搖頭,他記不太清那個alpha的臉,但清楚記得那高傲自大的眼神,明晃晃寫著鄙夷與輕視,好似在說 “你是個 alpha,為什麽要給omega服務,真丟alpha的臉。”
可當時,時穆清知道這是白糖的 alpha,所以不好說什麽,隻好搖著頭歎了口氣。
白糖也記得,蔣雲蘇親自到了學校,還到班裡找他,引起了omega們的憤怒和恐慌。
有幾個omega很生氣地、大聲地質問他,全班都看了過來:“你為什麽要靠 alpha!你有什麽困難說出來,大家拚死也會幫上你,但是你為什麽要依靠 alpha!你忘了每周思想課在禮堂看到的那些了嗎!你忘了嗎!白糖!”
白糖臉色慘白,抿緊了唇,握緊了拳頭,他沒忘,怎麽可能忘!他有些著急地辯解:“對不起!真的很抱歉,但他和那些目中無人的alpha不一樣,他……”
最後,想說的千言無語都被梗在了喉嚨裡,他抖著指尖道歉,“…… 對不起,真的。”
從那時起,班裡的朋友同學就有些疏遠他了,不是孤立也不是校園暴力,只是覺得道不同,不相為謀。
事後白糖也有些賭氣委屈地去問蔣雲蘇:“你為什麽要來班裡?教導處和班級明明是兩個方向!”
蔣雲蘇哄他:“寶貝,我只是想去看看你學習的地方,不知道會給你造成困擾,以後不會了。”
那時候的白糖信了,但現在的白糖知道並不是那樣的,那時的蔣雲蘇是故意的,去享受omega的慌亂,去炫耀身為alpha的優越感,去看omega們的學習環境有多差,去告訴omega們 “不選擇依附alpha就是這樣的後果”。
“白糖,白糖?” 時穆清有些擔憂地喊。
白糖猛地回神,“啊校長,我沒事……”
可,可是…… 時校長為什麽要這樣說,這是同一個人啊!時校長沒有認出來嗎?
不過時穆清這麽一說,倒是讓白糖想起來,對比後又發現了個失憶前後的不同來。
交學費的這筆錢,是今天臨出門前,alpha 用信封裝著給他的。
“你來交。”alpha 這麽說。
“白糖,” 時穆清背著手站著,可靠又和藹,“當時你一畢業我就聯系不上你了,但現在你能重新回來讀書,我很開心。以後有困難或者迷茫,什麽都可以和我說。”
“我記得你的成績是很好的,無論是理論課還是實驗課,所以你好好學,認真備考,能考上的,別擔心。”
白糖因為時穆清這些話哭了一場,他紅著眼睛打開辦公室門,alpha 正站在窗邊等他,見他出來了,便神情淡淡地望過來。
自從蔣雲蘇失憶以來,白糖一直都覺得alpha變得很陌生,但沒有什麽時候比這一刻感受大、衝擊強。
alpha 好像連樣子都變了,幾個月來,他的頭髮長了不少,可沒有再剃成寸頭,而是剪了個髮型,留了點劉海,梳成了七三分,能露出飽滿的額頭,但卻遮住了不少攻擊性,看起來溫柔平和了許多,如果再加上一副金絲眼鏡,活生生的衣冠禽獸。
白糖確定蔣雲蘇看到了他通紅的眼睛,因為alpha的視線在他的眼尾停留了一秒,但alpha什麽都沒說,只是問:“和時校長談完了嗎?”
聽到時穆清,白糖的鼻子又變酸了,他忍了忍,帶著重重的鼻音,“談完了……”
“那,去超市買菜還是直接回家?” 蔣雲書說。
白糖抱著簽好的入學文件,原本想說回家,但腦子忽然閃過一個想法。
白糖把一捆茼蒿放進購物車裡,並抬頭去望alpha的臉色。
毫、無、異、常。
白糖皺著眉,把那捆茼蒿拿起又放下,還晃了晃,吸滿了蔣雲書的注意力。
蔣雲書略一思索,認為是白糖不喜歡吃,但原主喜歡吃,白糖在用這種方法來向他抗議,於是他說:“你不喜歡吃就把它放回去。”
“你…… 知道這是什麽菜嗎?” 白糖試探地問。
蔣雲書被白糖套路怕了,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有關蔬菜的事情,發現沒找著一絲有關聯的,他便也試探地答:“茼蒿?”
白糖面色古怪地把那捆茼蒿放回購物車裡,這可是蔣雲蘇最討厭吃的菜,討厭到什麽地步,吃了一口後直接跑到洗手間嘔吐了出來,那是心理性的反胃,是打心底厭惡惡心味道。緊接著蔣雲蘇暴怒地走出來,一手把桌子翻了,破碎的碟子和傾灑的飯菜倒了一地,他無可避免地挨了一頓打。